第26章(第2/2頁)

他睡了不知多久才被謝景深溫柔的聲音叫起來,江以楓打了個哈欠,才看到鏡頭下的人正在最後一遍走戲。

而這也正是江以楓前面一幕。

“謝景深,你怎麽知道……”江以楓下意識擡頭看去。

“你昨天不是說了嗎。”謝景深放下手中的文件,看著手機鏡頭的眼神溫和:“你和我說,我肯定會記得啊?”

江以楓覺得有點頭暈腦脹。

也許是晨光太耀眼了,那種溫暖的熱意讓江以楓整個人都被哄得暈暈乎乎的。

他的手抱著膝蓋,坐了會兒才站起身。

白色的框框已經消失了。

可是江以楓緩了許久才從止住心跳。

“醒得剛好,剛才看你睡得那麽香,都沒叫你。”喬然在片場邊和江以楓招招手,江以楓對喬然點點頭。

這場戲是他想要對喬然下殺手,卻被養父叫住。

和養父有私情,對他的態度是又愛又恨的江以楓在劇本中第一次表露出他和養父的關系不一般。

江以楓和徐晨商量過很多遍這場戲,然而究竟是把二人演得劍拔弩張,還是用細節展露,兩人都拿不定主意。

最終還是扮演養父的老演員拍板,要求內斂式演法。

劇情的鋪墊內容是他們轄區內死了一個戀童癖,死者死相猙獰,而警方不得不在尋找銀行劫匪之余,把精力放在尋找殺人犯上。

“是你殺得人嗎?”養父的聲音很沉,低沉的語氣中有幾分咬牙切齒:“我還要幫你收拾亂攤子。”

“不是。”江以楓搖頭,他站在養父面前,像個身量小而幼的孩子,即使裝扮誇張,氣質卻仍然是內斂而漂亮的,與他平時跋扈囂張的樣子不同。

“那會是誰?”養父的臉靠得近了點。

那張臉上已經有了皺紋,然而卻有種成熟到逼人的魅力,江以楓的眼睛望向養父。

他突然擡起手,抓住了養父的領帶,在養父驟然變色的神態間,江以楓慢條斯理的幫他把松散的領帶系好,聲音還輕輕的:“您知道的,如果我要殺人,第一個殺得肯定是您。”

他的眼睛垂著,像是不敢看養父,養父的手擡起,又重重的落下。

而江以楓又笑起來:“況且這不是什麽亂攤子,這是幫您爭取時間的好事。”

養父的手擡起,似乎是想碰碰江以楓的側臉。

他的聲音愈發溫柔了:“乖孩子。”

“晚安,daddy。”

一幕戲拍完,徐晨還是不大滿意。

按理說小瘋子和養父相處時,氣勢確實被啞了一頭。

江以楓的表現單看也是可圈可點。

可徐晨總覺得不對勁。

“說不上來,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徐晨盯著鏡頭。

江以楓抿了抿嘴唇。

那個系領帶的動作是臨時加的。

然而並不是江以楓覺得合適——他的心底告訴他,這個內心已經徹底崩壞瘋狂的小反派應該直視著他養父的眼睛,挑釁而又溫柔,可江以楓在擡頭的一刻怯了。

他怕自己演不出來,於是換了種方式。

徐晨又重拍了一遍。

這次去掉了系領帶的部分,效果卻不如第一次好。

徐晨糾結的看著屏幕,他突然偏頭詢問江以楓:“你覺得這個角色對他養父是什麽感情?”

“是,依賴又擺脫不掉的厭惡。”

“他對他的養父一定是厭惡的。”徐晨認真道:“可是厭惡肯定不是主要色彩。”

江以楓的手搭在桌子上,他下意識用食指敲著桌面,仔細回想著關於他和養父的一切劇情。

“斯德哥爾摩。”江以楓的手停下了,“他想殺了他養父,但是那不是因為恨。他對他養父應該充滿了扭曲的愛意和依戀,像孩子,也是戀人。”

“他應該只會在他死前才會拖上他養父一起。”

這個角色的背景太復雜了。

然而想要在短短幾次出場中把角色復雜的特性表現清楚……

江以楓的壓力更大了。

“你再揣摩一下。”

徐晨拍板。

“給你一天時間。”

原本排在明天的部分被挪到了今天拍攝,而江以楓驟然覺得壓力頗大。

電影拍攝三個月,剪輯出來卻只有兩個小時。

因此每一個鏡頭、每一個眼神都很重要的,能最短時間表現出人物關系和人物心境,就不要耗費大量時間去拍雞零狗碎的無關劇情。

江以楓沒有再待在片場。

他回到酒店後抱著枕頭,對著梳妝鏡一遍又一遍的練習。

只可惜每次他都覺得自己的眼神不是苦大仇深,就是太刻意的去嫵媚了。

“不能這樣。”江以楓看著鏡頭裏的自己,沉聲說道:“得有愛意,依戀,像是個小孩子對異性長輩扭曲卻又放任的依戀。”

可江以楓看著鏡子裏自己那張又年輕又漂亮的臉,無奈揉揉眉心:“哎,還是長得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