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錯(第2/3頁)

否定自己的功勞虛偽。

唯一的法子便是低頭。

我沒有謀反的想法,任憑大王處置。

這是他的姿態。

石忠唐含笑看著他,“本王說這些,不是說你功高震主,本王心胸沒那麽狹隘。”

這是把話題掰開了。

魏明強笑道:“臣不敢。”

“時局至此,你我,還需精誠團結。”

走出節度使府,魏明覺得渾身發冷。

先前他發誓感受到了殺機。

身後,心腹低聲道:“殺雞儆猴。”

沒錯。

在這個時局艱難的時刻,殺一個魏明,能令整個南方為之一震。

但石忠唐為何不動手?

若是動手,魏明的那夥人就會離心。

“兔死狐悲!”

魏明冷笑道。

石忠唐的意思是摒棄前嫌,聯手禦敵。

——先把外敵幹掉,咱們再談其它。

這是要強行彌合二人之間的矛盾。

有些兄弟鬩於墻,外禦其侮的意思。

魏明回到了住所。

住所中有一塊耕地。

他拿著鋤頭開始翻耕。

邊上,侍女等平靜的看著,顯然是習慣了。

把這塊不算大的地翻耕完了,魏明上來,愜意的道:“舒坦。”

他隨意搓搓手,把褲腳放下去,不顧鞋子上的泥巴,就這麽進了書房。

妻子進來,“夫君。”

“坐。”魏明指指對面。

妻子坐下。

魏明的妻子看著頗為平庸,姿色平庸,氣質平庸,就是個普通女子。

“夫君,納個妾吧!”

魏明的妻子低著頭,“奴知曉配不上夫君。”

“說這些作甚?”

魏明喝了一口茶水,砸吧著嘴裏的茶葉,咀嚼幾下吞了。

“我本是農戶出身,從小就在地裏幹活。十一歲那年,父親病重,家中的那點錢還不夠請一次醫者,於是便去借貸……誰知曉,那便是噩夢的開端。”

“借貸時,那人說的好聽,母親不識字,我也不識字,只是聽他說……便簽字畫押。”

“幾服藥下去,父親的病情好了些,一家子很是歡喜,想著只要努力幹,總有還清借貸的那一日。”

魏明微笑道:“過了兩個月,父親的病情突然惡化,醫者來看了看,欲言又止。我跪下哀求,醫者說,這病……非有錢人家不能治。”

魏明的妻子第一次聽聞他提及以往的事,聞言心中酸楚,“夫君……”

“我跪下說要治,就算是賣了家中的東西也得治。父親說不治,我那時還年少,便說此事我做主。阿娘也點頭。”

“父親只是喘息看著我,那眼神,我一生都記得,是……慈愛,與不舍。”

“當夜,我做了個美夢,夢到父親的病好了,一家子依舊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半夜,我被阿娘叫醒,睜開眼,昏暗中就看到阿娘那絕望的模樣。她說,阿耶,去了。”

魏明依舊在微笑,“阿耶用褲帶把自己吊死在了院子裏的樹下。”

魏明的妻子心中難受,握住了他的手,“夫君,都過去了。”

“過不去。”

魏明搖頭,“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冷,可父親依舊選擇死在外面,我後來才知曉,他是擔心死在家中晦氣,影響了我和阿妹,還有阿娘。”

“父親離去,我與阿娘悲痛欲絕,喪事還沒辦好,債主就上了門,要錢!”

“我說,還沒到時候,債主冷笑把契約拿出來,大聲念,原來,這筆借貸債主隨時有權收回。”

“知曉我後來為何要拼命讀書嗎?”魏明用兩根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雙目,“不識字,便是睜眼瞎。”

“我尋識字的人看了,確實是如此。可家中的錢財早已一空,為了父親的喪事還變賣了值錢的東西。”

那種絕望的情緒讓人心中悲愴。

“我抗爭了。”魏明指指自己,“我拿著菜刀堵著門,護著阿娘和還小的阿妹,我覺著自己能和他們拼了。”

“隨後,我被毒打了一頓。阿娘和阿妹在嚎哭,債主在猖獗的笑,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是陛下來了,魏家也得還錢!”

“陛下!”魏明的嘴角掛著譏誚的笑,“我乞求過,村裏的老人時常會說陛下會派人下來巡查,會為百姓做主,於是我夜夜祈求。我無數次看著村口,可並未看到天使。那一刻我就知曉,帝王,只是個擺設!”

“隨後有小吏來了,看了契約,說如此,便拿田地抵債。我後來才知曉,從借貸的那一日開始,我家的田地便被債主盯上了。”

“後來,我聽人說,那債主乃是本地豪強,而官吏與他家是一夥的。他們拿田地,官吏拿好處。兩邊都吃的滿嘴流油,不,是滿嘴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