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飄起了個大早,趕在二嬸子和二柱背著背簍上山之前把他倆截住了。

“二嬸子,我和你們一起去。”

二嬸子一聽就連忙推他手:“你快在家裏呆著,你小叔子才回來,你多和他待著,給他置辦置辦飯菜,那樣他才念你好呢。”

“他沒事,家裏還有些剩下來的餅,早上給他在鍋裏熱了兩塊已經吃了。”林飄想起那兩塊餅就無語,簡直比板磚還硬,烘得脆脆的了又另外搭進去半缸水才吞得下去。

擔心小叔子那脆弱的腸胃,他還給他掰在鍋裏煮成泡饃才給他吃的,燒火就廢了老勁,還好小叔子會燒火,他掰掰饃就行。

二嬸子聽了也不同意:“菌子滿山都是,我摘一兜夠咱兩家吃了,你湊著來摘多了吃不了也是要擱壞,你較這勁幹啥?”

“我知道二嬸子對我好,我也不是為了菌子,我想上山砍點竹子。”

“原來是為了竹子,不過那玩意不經燒,引火還行,硬柴火還是得砍實心的木頭。”二嬸子倒也不攔著他了。

三人一起上了山,到山陰處撿了一大簍菌子,山上氣候濕潤,山陰處尤其幽涼,蘑菇這種東西就跟不要命一樣瘋長,兩三天就是一茬新的,三兩下撿完菌子,二柱順便打了一簍豬草,又撿了幾根茶碗口粗的枯木柴拖在手裏。

順著二柱的指路,三人聊著聊著就到了長竹子的地方,個個翠綠翠綠的,直標標的向著天,竹葉枝枝椏椏,在涼風裏悉悉索索輕響。

林飄選了幾根大的,三人合力很快砍了下來,又砍成長段塞進背篼裏,手裏再拿一些就解決了。

林飄還是第一次背這麽一大筐重物,還好竹子是中空的,重也沒有重到哪裏去,不過就是下山路上因為背著東西在崎嶇的山路上爬坡跳坎,差點崴了腳。

二嬸子趕緊扶住他:“你說你好好的砍什麽竹子,你家裏留的柴火怎麽也夠你燒三個月了,現在也不冷,還不是攢柴火的時候呢!”

再說了,攢柴火也不是這樣攢的,幾根竹子能頂什麽用。

林飄搖頭:“隨便攢點,總比閑在家裏強,這麽好的小叔子,我哪能閑著不幹活啊。”

二柱聽了很不屑:“他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會讀書嗎。”

“就是會讀書啊,讀書認知多了不起,不像我,大字不識一個的睜眼瞎,要是會識字,說出去也是有文化的人,不論男女哥兒,都漲份兒。”林飄一臉向往。

二嬸子一聽這話,點了點頭:“你說的是,我家遠房表親姑姑家的女兒,就是因為會識字養得好,人人都高看一眼,後來嫁去鎮子上過好日子了。”

“對吧。”林飄直給二嬸子遞眼神,把二嬸子給搞焦慮了,她一個寡婦帶著兒子,就是閉著眼睛在過日子,想的是怎麽把日子過下去,她也不是沒想過該如何把日子過好,但一冒這個念頭她就不敢想。

哪敢想這些好事想這麽細啊。

她唉唉嘆了一口氣:“要是我二柱能識幾個字就好了,到時候說出去也是識文斷字的人,娶媳婦都多挑挑。”

林飄連連點頭:“這確實是,娶媳婦是大事,但咱們村子裏的男人,不都是尋個湊合得過去的就娶了,運氣好的娶個持家脾氣好的,一家都興旺,運氣不好的娶個鬧家精,整日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總是要出挑才有多的挑揀挑揀。”

二嬸子聽得發急,這一下不止是她對二柱的教育問題了,二柱未來的一生有沒有個好都看她這當娘的了。

“可是我到哪裏去給他找先生,人家都是教秀才的,要的束侑我們給不起,要說只教認幾個字少給點又委屈了先生,怕先生看不上。”

林飄握住二嬸子的手,婦人指腹的繭幹燥又粗糲,不知道平日幹了多少活:“二嬸子你別急,二嬸子你對我最好,我不心疼別人也心疼你,這樣吧,我小叔子這陣子不是在家裏嗎?讓二柱過來,我小叔子雖然年紀小,但教他幾個字總是沒問題的,以後要是考上了童生秀才,二柱出去也照樣能說是秀才先生教的,如何?”

二嬸子一聽豁然開朗,想了想又猶豫起來:“可你小叔子也就歸家幾天,這抵得什麽用,我二柱那個牛腦袋,前腳教後腳忘的,幾天就是白做功夫。”

林飄幽幽嘆了一口氣,語氣哀傷了起來:“二嬸子不知道,我接回小叔子一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瘦巴巴得嚇人,一問才知道,那先生都不給他飯吃的,又動輒打罵欺壓他,我聽得來氣,已經同他講他,不去上私塾了。”

“真的?”二嬸子驚喜起來。

“當然真的,小叔子自己也不樂意去了,如今在家裏我好好給他養養。”

事情敲定,林飄下山回到家裏,敲了敲門揚聲:“沈鴻,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