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飄跨了一個籃子,上面蓋了張洗得發白的麻布,擡手一揮:“走。”

二柱正興奮,覷到一旁沈鴻有些冷淡的神色,雖然年紀小小,但也有點唬人,想起正是第一天和他學寫字,拉不下臉,不然沈鴻心裏更瞧不起他:“小嫂子,我下午還要學寫字呢。”

“就一會就一會,沈鴻,人借我一會。”林飄拉著人出門,二柱得了借口,也屁顛顛的往外跑。

“嫂子,我們到底幹什麽去?”

林飄掀開籃子一角給他看了一眼,二柱伸長了腦袋:“這不麻布袋嗎?”

“噓,什麽麻布袋,咱們抓魚去。”林飄趕緊

“啊?”二柱一臉迷糊勁。

林飄無奈了:“咱們剛才是不是想打先生。”

“他欠揍當然想打他!”

“想打,就一定要打。”

“去打,打不被定義的先生,打欠打的先生,打賤嗖嗖的先生。”

在二柱充滿崇敬的眼神中,兩人一溜煙跟到村外,二柱拿出了十二分的迅猛,一頭套住先生狂揍一頓王八拳,打得老童生嗷嗷叫。

林飄撿了塊石頭,在旁邊的地上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雖然簡體字和現在的字不是一回事,林飄已經努力結合特征,保證老童生扯開麻袋後看見這一行字能看得懂意思。

揍得差不多了,林飄揮了揮手,給二柱遞了個口型:“撤。”

兩人一溜煙跑掉,等王童生從麻袋裏拱出來,扔開麻袋的時候,四周無人,只有荒涼的石塊壘在四周,面前歪歪扭扭一行狗屁不通的大字。

來一次打你一次。

“豈敢,豈敢!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王童生氣得鼻孔要噴火了,只覺得身後的村莊充滿了暴虐無知的氣息,起身踉踉蹌蹌的往自家村子去,一路便走邊想。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那個小沈家,他不讓沈鴻那個臭小子付出代價,他就不是王童生!至於林飄那個哥兒,毀了沈鴻,他倒要看他還要怎麽跳,到時候就只有他跪地求饒痛哭流涕的命了。

林飄那邊揍完王童生心情舒暢,帶著二柱在河裏用籃子打了幾條魚就裝模作樣的歸了家。

進了門林飄拍了拍二柱後背:“快去學字,先生都等你多久了。”擡眼又對沈鴻道:“人給你帶回來了。”

沈鴻嗯了一聲,正在整理桌案上的竹簡,手裏握著小刻刀,一句沒問他們到底幹什麽去了。

二柱硬著頭皮走上前,林飄則提著籃子去了隔壁二嬸子家,見二嬸子不在院子裏,揚聲叫了一聲,聽見屋子裏應了才道:“嬸子,下午還吃魚,熬得濃濃的,吃了補腦子學得快。”

二嬸子在屋子裏邊應和便走出來:“知道!還按上次那樣的做?一步步我都記下來了,待會你看我做得對不對。”

“行,正好我回去把那壇酒提過來。”

“就放你家裏吧,拿來我這邊多費事。”二嬸子不敢要,客氣著。

“嬸子,什麽你家我家,以後我們開夥吃飯都在一起了,人家都說吃一鍋飯就是一家人,我們可是一家人啊。”

二嬸子被他一句話說得滿臉笑,心裏熨帖得不得了:“那你要這樣說就隨你了,不然倒顯得我生分,我心裏也拿你當一家人呢。”

“恩恩,就是就是。”林飄回了家,又支使了二柱一趟,讓他把酒壇子搬了過去,然後又鼓勵了他們一番,叫他們要沉下心來做學問,說完之後自己回房裏躺著小憩了。

堂屋裏,林飄的聲音已經消失,二柱握著刻刀,重重嘆了一口氣:“唉。”

“嘆什麽。”沈鴻的語氣並不溫柔,也不探究,有一種要二柱交待清楚的刻板。

二柱沒聽出什麽不對,不過粗神經如他,也感覺到了自己和小嫂子出了一趟門之後,沈鴻對他更不冷不淡了,果然是又瞧不起他了幾分。

“我想小嫂子真可憐,我娘說寡婦是最難的,她也辛苦得不得了,小嫂子人這樣好,也要這樣辛苦,這一天跑進跑出現在才得歇息一下。”還有一句二柱在心裏嘀咕,才嫁人就要帶沈鴻你這樣大的兒子,真是倒黴。

沈鴻聽他這樣說,淡淡看了他一眼:“二嬸子的確辛苦,你學成便是心疼她了。”

二柱拍了拍胸脯:“那當然。”絲毫沒聽出沈鴻話裏有話。

到了日落西山,太陽將天際染得微紅,一線陽光在雲後慢慢西沉,幾人坐在二嬸子的院子裏,開始了今天的晚餐。

二柱學了一天,學進了幾個字,正是得意的時候,仿佛自己已經將四書五經都認全了一般,得瑟的和二嬸子說起了自己識字認字的心得來。

沈鴻倒是一貫的沉默,他細弱而彬彬有禮,不太說閑話,只是靜靜坐著吃飯。

林飄看他今天胃口似乎不怎麽樣,才喝了一碗魚湯就收手了,伸手將他碗取來,又盛了滿滿一碗:“多喝些,你這個年紀正是抽條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