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有沖動想答應

林恩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持續約十秒的安靜已經給了彼此體面。

姚洲好像也料到了他的反應,不執意要他回答,在林恩抿著嘴唇略顯局促時,姚洲給了他台階下,“是我冒犯了。起來吃點東西,我送你回去。”

林恩其實很想說點什麽。面對姚洲做出的讓步,他內心的震動並非三言兩語可以形容。可他又擔心自己在情緒起伏下說出什麽不理智的話。

姚洲從他手裏拿過那綹頭發,準備去扔掉,他下意識摁了一下Alpha的手。姚洲停步看著他,林恩又把手拿開,以手背抹了抹臉,音量不高,說,“姚洲,你很好的。”

——無所謂配不配,只是時機不對罷了。

他還有一些不值一提的志向,也不願意做他巨大光環之下的伴侶。姚洲這樣的身份,容易壓得身邊人喘不過氣來,林恩自認沒有修煉得那麽強大,他情願退一步,給彼此海闊天空。

姚洲定了定,看著他良久,最後嘆了口氣。

經歷了這麽多的事,他還是這樣,安安靜靜不爭不搶。話說得少,就短短幾個字,戳心戳肺,可以讓人記一輩子。

後來樸衡敲門進來送早餐,話題也就揭過去了。又過了一會兒,白越之打電話來向姚洲道賀,地下城終於結束了分裂混亂的局面,同時白越之提醒他明天要去聯盟接受第二輪個人財產審核。姚洲拿著手機,很平靜地聽著。

沒有人知道,就在十幾分鐘前,他想為了一個人,放下這一切。

離開醫院前,林恩去住院大樓內部的禮品店買了一束花,跟著姚洲去探望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蘭司。

林恩隔著雙層玻璃門,看著那個帶了呼吸機閉著眼的病人。原本俊美張揚的一張臉被面罩擋住大半,監護儀記錄著他的生命體征,而他像是什麽也不知道,眉目安寧地躺在病床上。

後來林恩問路過的護士要了一支筆,蹲在監護室的墻邊,把花束裏的卡片摸出來,枕著膝蓋慢慢寫下“早日康復”四個字。

姚洲站在走廊的另一邊,和茉莉荊川站在一起,看著他蹲地上寫字。

再後來林恩的頭埋下去了,姚洲走上前去。

他們這些人都太冷酷,冷酷到不會再為這種事流淚。

但是林恩可以,他的淚水是最真誠的。盡管蘭司也曾為了自身的目的利用傷害過他,他仍然可以心無芥蒂寫下祝福,心無芥蒂地掩面哭泣。

姚洲一言不發地把他拉起來,護到懷裏拍拍背,用幹凈的外套袖子給他擦臉。

林恩哭得很隱忍,咬著嘴唇不出聲音,眼淚只把衣袖洇濕了一小塊。

“如果蘭司醒了,也讓我知道吧。”他請求姚洲。

“好。”姚洲替他把卡片插回花束裏,再將花束端端立在墻邊。

在重症監護室外作短暫停留後,他們去了停車場。

姚洲想親自開車送他回二零區,林恩沒有拒絕。

前半程行駛在西區的地界,由姚洲來開,過了海港以後林恩堅持換到駕駛座。

姚洲有槍傷在身,就算他愈合能力驚人,林恩也不忍心讓他連續開車兩三個小時。

在他們駕駛的吉普車後方幾十米,一直有保鏢的車跟著。

林恩剛拿駕照不久,高速上開得不快,中途不慎下錯了一個出口,又繞路往回開。後面的兩輛黑色轎車既要保持距離不被注意到,又不能跟丟,在一片車流中左支右絀似乎有些辛苦。

林恩為此自嘲,“一會兒到了二零區的邊界,我記得給他們解釋,高速上不是你開的,下錯出口的人也不是你。”

姚洲坐在副駕,座位放平了一些,好使傷口不要受壓。他咬著一支沒點燃的煙,懶洋洋地笑,“別解釋了,越描越黑。”

他們之間好像很少像這樣輕松自在地說過話。分別在即,兩個人都想讓對方感到舒心一些,沒人提以前的事,也沒有提到以後會怎樣。

回到二零區這一趟,因為林恩新手上路,用了比平常多半小時的時間。

吉普車行駛到兩個地區的邊界,遠遠地就見江旗帶了一隊警衛,在邊界檢查站外等著,很有氣勢的樣子。

林恩放慢車速,在距離江旗一行人還有百余米的地方靠邊停住了。

姚洲不舍歸不舍,並沒有再做任何阻攔,側身過來替他解開安全帶,問,“陪你下去?”

林恩搖頭,他的兩手松了方向盤,放在腿上,也沒有看姚洲,也沒有看窗外。

姚洲並不催他,車內陷入短暫安靜,只聽見輕微的呼吸聲,最終林恩還是開口了。

“我是有顧慮的...對我們身份的差異......”

一旦起了個頭,後面的話就說得流利多了。

“我也有心理陰影,從小在林家那種環境裏長大,看到人和人大多為利益捆綁在一起,尤其你走到了這麽高的地位,我的顧慮就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