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近亥時, 小石妖返回內門，赫連箏還未醒來，已經被洗凈了藥漬搬到床上, 好好蓋著被子。

小石妖趴在一邊聞她，她被藥給腌透了, 渾身都苦苦的，照例給她潤嘴巴, 她唇也苦苦。

“我睡著或者不在的時候, 有人來看過她麽？”小石妖問。

榮錦打個哈欠, “宗主和小召來過，其他人我沒放進來，人多對她不好。”

小石妖掀開被子看，赫連箏皮膚上血裂差不多好了, 只是四肢、膝蓋和雙肩還裹纏著紗布, 她問：“會影響走路麽？”

“這不是廢話。”榮錦拍拍膝蓋, “前面這塊小骨頭, 全碎了，恢復不好, 成個跛子也說不定。”

成跛子就跑不快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小石妖臉蛋挨臉蛋同她蹭蹭，跳下床走出房門, 屋廊下玄霄抱臂靠在廊柱下打盹, 她走過去，推了他一把。

玄霄睜開眼睛，困惑皺眉, 小石妖彎腰附耳幾句, 玄霄眸光一亮, 沉思片刻，點點頭起身，二人一齊離開醫坊。

懲戒堂正在加班加點重建，四處燈火通明，戊定門弟子來往其間，切割石料、搬運木材。

小石妖和玄霄躲在暗處，石妖不解：“戊定門為什麽要幫他們蓋房子？”

玄霄道：“請來的唄，戊定門蓋房子又快又好，上次小竹居被毀，我也是請他們來蓋的。”

“原來如此。”

話說著，她在空地上瞥見個熟人，忙撿了塊小石頭扔過去，那人捂著後腦勺回頭，眼睛一亮，放下手裏活計邁著小短腿跑來。

“大娘——”嵐小召悄聲，回頭警惕四處看看，身體沒入樹叢。

小石妖把他拉過去，“你在，太好了，你去打聽打聽，那個老不死的住在哪裏。”

“大娘稍等，我有一件事想知道。”嵐小召攀著她胳膊，“母石沒有了，裏頭有沒有出來跟我一樣的守護靈啊？”

“兩次情況不一樣。”玄霄解釋道：“第一次不是有意，混沌靈氣雖然流失，你的靈體卻沒有受損。這次成心的，吃得一滴不剩，否則我們少主也不至於被罰得那麽重。再說母石大多時候是用作修為試煉，跟幻境試煉不同，你以為守護靈是大白菜，每塊石頭裏都住一個。”

嵐小召失落，“我還以為能找到同類呢。”

小石妖扯了他就走，“我跟你才是同類，你快告訴我，那死老頭住哪裏。”

懲戒長老的居所就在懲戒堂後的小院，如今懲戒堂被毀，他當然也就搬家了。

嵐小召還真知道，“我們一開始就是先給長老蓋院子，他住在後山，跟我來！”

三人一路潛行，來到後山，山腳下果然有座小院。

玄霄道：“我聽說，峰頂那事後譚長老想隱退，將長老之位傳給玄冥，所以才會將新居所建在這麽偏僻的地方。”

“他確實罰得太重，有刻意針對的意思，宗主雖然沒有責怪，心中卻難免怨懟，二人雖是多年摯友，但感情哪有一成不變的，到底還是生了嫌隙，他主動隱退，其實也是個認錯的意思。”

嵐小召摸著下巴：“還真是老奸巨猾，既保住了面子，還讓宗主以後都不能再為難報復他，這台階下得好。”

在規則和情感面前，嵐長老選擇後者，永遠無條件支持朋友，而正直如譚長老，大公無私，仍是選擇前者。

他或許認為自己並沒有錯，於理來說，他確實也沒有錯，但這世上，底線之內終究是情大過理。

小石妖冷哼，“他把阿箏傷得那樣重，我才不會輕易算了，長老又怎麽樣，我不怕。”

若非她受天道約束，不可妄造殺業，如此深仇大恨，豈能放過？

玄霄謹慎道：“還亮著燈呢，等他睡下再去吧。”

“不用怕，他發現不了，跟我來。”小石妖左右手扯了這二人，起身徑直朝著山腳下小院走去。

來到院門前，她足尖輕輕一點，身體騰空，翻過院墻貓兒似無聲無息落入院中。

玄霄大驚，這混沌靈氣還真是補啊，她的術法竟然已經變得這般厲害。

小石妖得意一笑，嵐小召悄聲：“他出來了！”

屋門打開，譚長老端個木盆出來，將盆中水倒在陰溝，小石妖飛身而上，不知從哪裏掏出個麻袋，瞅準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響叮當之勢，套在譚長老頭頂。

好機會，玄霄和嵐小召立即上前，三人將譚長老推倒在地，好一通拳打腳踢。

玄霄到底不敢使大力，隨便打兩拳意思意思得了，嵐小召力氣小，打也打不疼，只有那石妖，騎在人身上，雙拳如雨點般落下，猛烈迅疾。

玄霄讓到一邊，瘋狂給她打手勢，讓她收著點別把人打出個好歹來，嵐小召也去拉她，怕她手下沒準又闖禍。

譚長老本就遭噬魂釘反噬，這時感覺身上像壓了一座大山，絲毫掙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