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至歲除

◎“一慶至歲除,二敬勝鼠疫,三敬往生者。”◎

在璇霄一劍震懾的余威之下,牧淮接手了後續處理,他將這個棚屋裏的人都打散,然後根據患病程度送往不同的棚屋,避免他們再次聚集起來壞事。

這些被押送進其他棚屋裏的人收到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等押送他的守備軍走了後,有人湊上來小聲問:“你們這是出什麽事了?”

那些嘴上沒把門,想要編點什麽的人一張嘴,就能想到剛剛旁觀的、令人膽寒的奪命劍光,怨憎的話卡在喉嚨口,變成含混其辭:“沒什麽……就出了點事……”

追問的人不死心:“你說清楚點!”

“反正、反正就是出了點事、哎呦……不好說……”那模模糊糊、遮遮掩掩的模樣讓追問的人心生不耐,見反復都問不出來,臉色很不好地走了。不說就不說,直接拒絕就是了,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真叫人看了窩火。

被押送進來的人還想極力掩蓋自己曾經做下的事,但不出半日,他們做過的事便在各個棚屋裏傳遍了。本來對他們這些莫名轉移的人還抱有一絲同情的百姓聽聞前因後果後,紛紛冷了臉。

和他們挨得近的,恨不得拖著鋪蓋搬得遠遠的———“就他們那種小肚雞腸的性子,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對我心生不滿?在我半夜睡著的時候偷我的東西,害我性命?”

和他們講話的人,話語裏的嫌棄不加掩飾———“你們的命都是使君大人和璇霄先生救的,現在還來指責起他們來了,喪良心的到底是誰,心裏沒點數嗎?”

負責發飯的,給他們的永遠都是最少的———“要不是怕把人餓死會擔罪,一粒米都不給你們!畜牲喂大了還能吃肉呢,把你們喂肥了能幹嘛?”

負責發藥的,他們總是最後喝到的那一批———“羊羔跪乳,烏鴉反哺,動物尚且懂得感恩,怎麽人還學不會呢?”

那間棚屋裏出來的人在各處都遭到排擠,沒人傷他們的性命,但明裏暗裏總是受到冷遇。負責看守各個棚屋的負責人向牧淮反映了情況。

牧淮問:“死人了嗎?”

負責人搖頭:“沒有。”

“你們看著點兒,不死人就行。”牧淮擺擺手,“這是百姓自發的行為,我們也管不了嘛!”

他當時在一旁都聽得來氣,也難為璇霄先生還能忍下來而不是讓人當場去世,既然他們能擠兌怨恨別人,那想必也能接受被他人厭惡嫌棄吧?做人雙標,這可要不得!

牧淮拍了拍負責人的肩,笑道:“群情激憤,法不責眾,他們想來也是能理解的。”

在搬出來的人心生憤懣,又去抗議後,負責人笑眯眯地打著太極:“哎呀……一個人對你們有意見,也許是他的問題,這麽多人對你們有意見,那肯定是你們的問題了,你們自己反省反省,和大家和平相處嘛。”

這話咋一聽挑不出毛病,但又讓人無比隔應,抗議的人不知道怎麽反駁,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幾次下來,百姓們也發現了其中貓膩。

百姓大多樸實,沒什麽壞心眼,但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狡猾的智慧,在摸清楚了管著他們的那些官老爺的想法後,百姓們就開始“欺負”人了。也不是什麽害人性命的狠毒手段,就是你找我借一下針線,我恰巧找不到;你請我搭把手,我正好沒空;你想過來和我們閑聊,我們就立刻換話題……都是些零碎的小事,卻能折騰得人苦不堪言。

在從那間棚屋裏出來的人心裏郁氣一天天堆積時,牧淮忽然召集了不少百姓前去觀刑———那個挑唆的人,被判了斬首之刑。

這刑罰並非挾私報復,而是牧淮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亂世重典,亂像也要重罰,唯有鐵血手段才能最快穩住局面。不然以後再出現類似情況,璇霄先生能及時趕到嗎?又或者……他們換了一個人詆毀,那人能像璇霄先生一樣壓住場面嗎?換了一件事造謠,會像現在一樣好處理嗎?

做錯了事卻不會受到處罰,必然會滋長人性中的暗面,長久以來必成隱患,這是牧淮絕不願看見的。所以震懾必須要有,見了血,才能讓他們從心裏警醒,從心裏敬畏。

這場斬首讓那間棚屋裏出來的人心中郁氣如被戳破的氣球,他們終於從心底感到了害怕,因為虛榮顯擺、口出惡言、不知感恩是真的會死的!沒人敢拿性命去開玩笑,去賭一賭刑場下一具屍體是不是他本人。

見他們的神情從疑惑震驚到驚恐害怕,牧淮便知,他的設想達到了。

蕭國,勤政殿。

“臨除夕,封筆十日———”

除夕前一天的朝會上,宮人立在階下,向百官宣讀了聖旨。

百官依次向丹陛上端坐的帝王行禮:“謝陛下體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