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別明月

◎黑色的浪潮低伏，送別舊主。◎

【檢測到玩家位於初始身份出生地，觸發隱藏條件，系統地圖不予顯示。】

祝淩：“……？”

她不死心地又點了一遍，系統依舊機械而冰冷地重復同樣的提示———

【檢測到玩家位於初始身份出生地，觸發隱藏條件，系統地圖不予顯示。】

時間倒退回一分鐘前。

因為系統地圖必須在玩家位於靜止狀態時才能加載，祝淩昨晚躺在床上後思緒煩亂，也沒有關注加載情況，直到今天早上情緒穩定後她才點開去看，卻發現羌國銀闕城的地圖上，屬於羌王宮的位置出現了一團迷蒙的霧氣，她點在那團霧氣上，就彈出了剛剛的提示。

也就是說，地圖功能在羌王宮內被禁用了。

祝淩：“……”

她選擇在心中問候狗策劃一千遍。

羌王宮內部地圖不能加載，便意味著她呆在這裏的危險系數更加上升，也更加舉步維艱。

“公主，您醒了嗎？”在祝淩對著玩家面板發呆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是明一。

“醒了。”祝淩拉開門，穿著勁裝的明一捧著一個精美的雕花木盒站在門外。

見祝淩拉開門讓開位置，明一捧著木盒進來，她輕車熟路地將木盒放到了梅花妝台的托盤上，然後打開了盒子———

盒子的正中間是一頂發冠，青綠色寶石拼合而成山川上孤懸著一輪明月，明月身側泛著珠光的母貝被雕刻成了盤旋的流雲，連接了青綠色的山川與皎潔的明月，山川之下，是用素銀和各色碎寶石做出來的裝飾，有樓閣、有殿宇、有山川、也有草木……眾生百態，都自然而然。發冠兩側，擺放的是同系列的掩鬢和步搖，還有垂墜著青綠寶石和圓潤珍珠的耳珰。

———如果不看它的形制，忽略它的含義，這的確是一套巧奪天工的飾品。

祝淩對上明一欲言又止的眼神。

“……我明白了。”祝淩盯著那套明月般的首飾看了一會兒，“衣裳呢？”

明一低聲道：“光五馬上就送過來了。”

其實光五在寢居裏還沒動靜時就到了，只是她不敢敲門，所以遠遠地躲著，最後沒辦法，明一才被迫出面。

“光五———”明一提高了聲音，她的聲音並不刺耳，帶著一種她特有的冷靜。

半開著的門外傳來點輕微的響動，一只比明一手裏捧著的更大的木盒，率先出現在人的視線裏。

“公主……”光五垂著頭，聲音小心翼翼中帶了點難過。

“拿上來吧。”祝淩說，“我已經知道了。”

光五捧上來的盒子裏，裝的是玄色的深衣，大襟窄袖，以銀線繡明月、玄鳥、山川於其上，腰間以革帶系住，帶端飾有玉鉤。

祝淩去屏風後換上了這套衣裳，大面積的玄色襯得她膚若凝脂，但莊嚴的形制卻又顯得她別有威嚴，明一將她的頭發慢慢綰起，為她戴上了明月冠，所有的動作都在沉默中進行著，無言的悲傷漸漸彌漫開來。

祝淩看著妝台之上、圓鏡之中的容貌，那張臉沒有笑容，眉梢眼角都染著悲傷———這是身體發自本能的情緒體現。

在羌國的習俗中，若要讓離世的親人能安然地魂歸地府，便要著祭日月之裳，從辰時到戌時一直守在親人下葬的不遠處，也就是從日到月，從朝到暮，意味著陪親人走完在這世間的最後一段路，此後下入黃泉歸地府，陰陽兩隔永不見，因為永遠都是在夜間徹底告別，所以這一習俗也被稱為“別明月”。

死去的魂靈告別人間明月，從此一去不回再無交集，若是某日再次輪回轉世投胎為人，第一聲啼哭便是前世明月下的親人送來的祝福。

“好了。”明一將最後一枚耳鐺掛在祝淩的耳垂上，她後退了兩步，垂下眼，“公主，已經好了。”

祝淩起身，那輪盤踞在山川之上的明月便也微顫，祝淩穿過回廊的時候，風從明月與山川的縫隙中穿過，竟有一點像嗚咽的悲歌。

羌王宮裏的人都已經換上了玄色的服飾，他們靜靜立在道路兩旁，像一條墨色的河流，祝淩便在這條河流裏穿行，直到王宮的外面。

她看到了樂珩。

樂珩同樣是玄色的深衣，頭上是素銀的冠，冠上玄鳥繞明月，明月居山巔。他腰間以革帶系住，帶端飾以白玉鏤雕的玄鳥紋帶扣。

樂珩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他身後有很多人，同樣著玄色的衣衫，只是頭上的冠有所不同，他們不戴明月冠，而是其他的、五花八門的冠———委貌冠、獬豸冠、進賢冠、鶡冠……

在祝淩出現後，他們的目光隨著樂珩一起，落到了祝淩身上，或者說，落到了祝淩腰間的玉鉤上。

還沒等祝淩想明白其中那微妙的因由，樂珩已是上前一步，他低頭看著祝淩，他的眼圈似乎有些紅，又似乎只是祝淩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