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平衡之術

即便僅僅只是一頓提供一碗稀粥,也足以讓許多流民不至於餓死。

加上京畿的秋糧價格跌了不少,那些陳年舊糧就更不好賣了,讓一些大戶人家幹脆拿出來博名聲,公開施粥。

當然,更大的原因還是朝廷獲得大量糧食和魚幹,對底下的盤剝就沒往年那麽重,社會穩定底層才能有更多活下去的機會。

劉忠坤心裏很清楚,功勞至少一半歸石仲魁。

現在他有當眾說出來,擺明了就是在為自己揚名和邀功。

而且以六元公的聲望,上面的大佬們想不做出點回應都不行。

若是沒其他差錯,吏部和內閣今年必然會給他記上個優等,說不定就有機會升官,離開火山口一樣的順天府。

劉忠坤一把抓住石仲魁的手,“伯謙太擡舉為師了,些許小事不僅是為師的職責,更是道義之所在。”

石仲魁心裏暗笑,既然是座師,哪裏能說弟子擡舉師傅的。

劉忠坤這是高興過頭了,心裏也已經沒覺得自己高他這個弟子一等,這才潛意識的把兩人之間的關系放在平等位置上。

而且這是典型的反話和自賣自誇,但別人卻沒法說他。

一句道義所在,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又恭維了劉忠坤幾句,這才升堂算是正式結果案子。

然後劉忠坤開始公司公辦的同時,又如石仲魁期待的一樣,“石大人,本官雖然接了這案子,但只能上報給宗人府,同時也只能肩負協助和督促的職責。

結果會如何,就不是我這順天府府衙能決定的了。”

“大人放心,下官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北靜郡王水溶交還那串鹡鸰香念珠,維護朝廷令法和綱常便行。

免得翰林院修史時,還要在史書上寫上這一筆,其他的那是宗人府的事。”

劉忠坤和公堂上順天府大小官吏被他這句話,說的仿佛澆了一盆涼水一樣,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一句‘史書上寫上一筆’別說水溶了,就是皇帝和太上皇都不敢輕視。

而且翰林院確實一邊負責記錄朝野上下發生的事,一邊又負責修歷史。

今天皇帝不讓寫,十幾年、二三十年後,皇帝都換了一個時就難說了。

甚至新皇帝根本沒那個心思,一字一句的看完以十萬字計算,有枯燥乏味的前朝史書。

而負責修訂史書的新一代翰林們,屁股絕對坐在前輩們的這邊。

再說史官中頭鐵的人就更多,你不讓寫,老子偏要寫,皇帝來了都沒用。

可這些史官卻極怕翰林院的大佬。

你寫你的,明日我就給你改了,就算你撞墻自殺也是白死。

因為很可能根本不會記錄,若是不能在史書上留下這一筆,並且留下自己的名字。

過不了幾年,根本沒人在意你這個人和這件事,那就真是白死了。

石仲魁離開順天府後,先去了翰林院報道,隨後又在一群翰林和小官小吏們注視下去了禮部。

見他走進禮部衙門,外面頓時再次議論紛紛起來。

之前在順天府狀告和賈家是世交的北靜郡王水溶,已經讓人有些不理解了,現在又跑去禮部,鬼知道他又要把誰拉下水。

而賈家榮國府這邊,早就叫亂成了一團。

水溶當初送的那串鹡鸰香念珠可是當眾給了賈寶玉,賈政當時心裏就不願意接,但眾目睽睽下不讓賈寶玉接的話,等於是在打水溶的臉。

四王八公雖然算不上共進退,但一家有事別家幫忙的慣例,這些年基本上早已經成了默契。

加上賈家十幾年以來,也就賈政一個人算是真正的入朝為官,如何敢得罪鐵帽子王一樣的水溶。

更不會在眾多親友、世交在場時,公開落了水溶的面子。

而且這事已經過去快3年了,早就沒人在意,但石仲魁現在一提,又把賈家立在風口浪尖上。

若不是賈璉之前回來稟告過,石仲魁答應幫忙的話,此時賈家說不定已經認為石仲魁這是在落井下石。

不過賈母、賈政和賈赦心裏還想著石仲魁可能是迂回,一群女眷們可就沒那麽長遠的眼光了。

更沒那麽好的定力和智慧想那麽多。

而且王夫人因為涉及到賈寶玉,心神早已經亂了。

看著被賈母摟在懷裏,在賈政目光下嚇的像鵪鶉一樣的寶玉,不由悲從心裏來的哭著道,“老太太,這姑爺到底是想救珍兒,還是想連帶寶玉一起給害了?”

“住口。”

賈政暴怒的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眼光仿佛要吃人一樣的盯著王夫人道,“再胡言亂語,今後你就去佛堂一心禮佛好了。”

這話一出,不僅王夫人臉上發白,其他女眷同樣嚇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說是禮佛,其實就是變相的囚禁,而且一輩子青燈古佛,那日子肯定會把人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