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put your hans up!

月色如水,一身戎裝的宇文泰,忍受著春露的微微寒意,凝視著汶水對岸的羊侃軍大營情況。火把照耀下,他的面容看起來十分平靜。只是偶爾顫抖的手指,暴露了內心隱藏的不安。

宇文泰的侄兒尉遲迥,一聲不吭的站在他身後,雖然也是沒做什麽事情,但他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顯然是自內而外的焦躁難耐。

“舅舅……劉都督的計策,可還行?”

尉遲迥小聲問道。

他相信以宇文泰的聰明才智,不會看不出來,如今的局面,最大的破綻在哪裏。要不然,宇文泰何以今晚都不睡覺,來這河邊看觀察對岸的情形?

“如果羊侃夠狠,那計策就不行。如若不然,他就必敗無疑,沒什麽好說的,唉!”

宇文泰長嘆一聲,暗暗叫苦。

他這大營名義上有兩萬“兵馬”,實際上能戰鬥的不到千人,其余的人都是東平郡的民夫,春耕完了以後利用農閑,以“在泰山腳下修廟”的名義被拉到這裏來冒充“正規軍”湊數忽悠羊侃的。

如果羊侃真的夠狠,不怕劉益守把博平城泰山羊氏族人全部都宰了陪葬的話,那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趁著夜色渡河,襲擊宇文泰大營。

這是劉益守本輪布局裏面唯一的破綻,也可以說是在拷問羊侃的人性。

或者叫閉眼做選擇。

是當一個六親不認的冷血“成功人士”,還是做一個保留人性的“失敗者”。宇文泰可以想象,如果羊侃沒有襲擊汶水大營,那麽到時候劉益守應該也不會把博平城內的羊氏族人怎麽樣。

有點類似於你做怎樣的選擇,就會得到什麽樣的結果。當然,如果羊侃現在襲擊大營,那劉都督自知必死無疑,破罐子破摔之下,就難說他會有什麽最後的瘋狂了。

總之,一定是會讓羊侃痛徹心扉準沒錯的。

“舅舅,羊侃軍大營有動靜了!”

尉遲迥壓低自己的驚呼聲,對面的大營內全都亮起了火把,似乎大軍準備行動!

“傳令下去,大營點起火把,於南面列陣!那些民夫站在隊列的後排不要動。”

宇文泰冷靜的下令,不動如山。

對面大營的動靜很大,但很快,又消沉了下去,似乎有馬蹄的聲音遠去。羊侃軍大營北面,依然有軍士點著火把列陣。營內具體是什麽情況,宇文泰沒法看清楚,但從外面看,似乎沒什麽變化。

“羊侃大軍,應該是往南面的兗州城去了。”

宇文泰不動聲色的對尉遲迥說道。

“去兗州?不太可能吧?”

這黑燈瞎火的去兗州,只怕不太安全啊!

尉遲迥限於見識的淺薄,還無法參透其中的玄機,尤其是羊侃為什麽要帶兵深夜離開大營往南面而去。

宇文泰有栽培尉遲迥的意思,提點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羊侃軍輜重大半在兗州,若是兗州大營有失,他們就算是有十萬兵馬,又能怎麽樣呢?”

羊侃三十多歲了,打過不少大仗惡仗,自然是知道深夜行軍,非常危險容易被伏擊。可是,對於糧草輜重被毀這種事情,就算明知道前面有陷阱,那也要硬著頭皮上啊!

這種情況根本容不得你去猶豫!不然這麽多人馬,餓也要餓死了。

宇文泰心中暗暗嘆息,尉遲迥到底還是太嫩了點,而且不夠果決。

“嗯,你可知,和劉都督相比,你差在哪裏麽?”宇文泰看著遠處羊侃軍的營地問道。

“劉都督玉樹臨風與那潘安宋玉也不逞多讓了,外甥我自然是比不上的。”

尉遲迥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嘲諷了劉益守一句。

“你啊你啊!”

宇文泰長嘆一聲,把手搭在尉遲迥的肩膀上說道:“才智可以隨著年齡慢慢增加,見識亦是可以跟著閱歷一點點積累。唯獨這心性,很多時候渾然天成,後面你怎麽努力也沒有用。

將來你才智或許還能勝過劉都督一籌,可是若是談到心性,你差他很遠,恐怕垂垂老矣也難以企及,唉。”

沒想到宇文泰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尉遲迥大受打擊!他垂頭喪氣的問道:“舅舅,我就這麽差勁麽?”

“不是你太差勁,而是劉都督天生就是當王的人。心志堅定,有勇有謀,做事又豁得出去。這次若是我在他那個位置,恐怕未必敢待在博平城內當誘餌。”

“劉都督是誘餌麽?我怎麽沒看出來?”

尉遲迥一臉困惑問道。

宇文泰這才察覺很有可能是尉遲迥知道的事情太少,還在“局外”,根本沒看懂棋局如何。他無奈擺手道:“劉都督這一次玩得非常漂亮,你就看著吧。等你看明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尉遲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宇文泰卻失笑著搖搖頭。很多精妙的策略,也要看懂的人才會覺得妙,不然就是莫名其妙。羊侃後知後覺,又失於狠辣,失敗並不是件意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