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開府多如狗,儀同三司滿街走

轟隆!春天的雨來得那樣急切,高大巍峨的台城,在雨中顯得頗有些蒼涼,甚至陰森可怖。

統治搖搖欲墜的皇帝蕭綱,無力的癱坐在式乾殿內的龍椅上,整個人的身體如同被妖怪吸走精氣一般,只留下一副等待腐朽的軀殼。

所有的宮人都被屏退,這裏就只有蕭綱一個人,在感受著封閉的建康宮給人造成的壓迫。那種寂靜無聲,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壓迫感。

“沒了,都沒有了。”

蕭綱喃喃自語的說道。

今天早晨得到消息,蘭欽在蕪湖戰敗,被燒死在府衙。大軍幾乎全軍覆沒,一個人也沒有逃出來。這支在前方被蕭綱給予厚望的精兵,灰飛煙滅了。

當聽到這個消息以後,蕭綱異常平靜,獨自一人來到式乾殿,癱坐在龍椅上發呆。他已經放棄治療,怎麽樣都無所謂了。

就和高考前一個月發現自己依舊還是每一科滿分一百五,卻永遠只能考二三十分的學生一樣,再看書又有什麽意義呢?

都毀滅吧,就這樣了。

蕭綱無聲嘆息,如同死魚一般動也不動。

“陛下,如今戰局未定,不可輕言放棄啊。蕭繹不過是贏了蕪湖之戰而已,還未到建康城下呢。”

柳津慢慢走到蕭綱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這樣說還能怎麽辦呢,難道現在投降,蕭繹會放過他跟兒子柳仲禮麽?想想也不可能。柳津現在跟蕭綱是一條船上的人,要死大家都會死。

“沒了,什麽都沒了。就算柳仲禮回建康,也不過是多喘息些時日罷了,還能怎麽樣。”

蕭綱本就是個意志力薄弱的人,如今萬念俱灰,已經不做他想了。他也知道柳仲禮打不過蕭繹麾下的兵馬。

“陛下,微臣有三策,同時使用,或可以掙紮些許時日。”

柳津不動聲色的說道。

蕭綱頓時來了精神。

如果柳津大言不慚的說可以反攻之類的如何如何,類似劉益守前世某個演員總統滿嘴跑火車差不多,那他打算直接去寢宮睡覺去,不做他想了。

然而柳津現在說得保守,很可能這些策略是真的有作用。

“說吧,朕聽著呢。”

蕭綱有氣無力的說道,也沒做多大指望。

“三吳那邊的豪強,他們本來官職低微,在朝堂上身份不顯,只能在州郡中任職。我們可以大肆的給他們賦予官職。

像是開府啊,儀同三司啊,散騎常侍之類的啊,能給就給,絕不吝惜。

如果是蕭繹占據建康,這些人已經被賦予的職務肯定都會被撤銷,所以他們這時候也該實質性的出兵建康勤王了。”

柳津對蕭綱出了一個狠招,堪稱是“七傷拳”。

“呃,可是這般封賞,我們將來要如何收場?朝廷賞賜淪為兒戲,豈不為天下笑?”

蕭綱一臉莫名其妙問道。

現在梁國的豪強,很多並沒有得到官面上的承認,特別是南方那些豪酋帥們。饒是如此,都已經在地方作威作福,無法無天,時常叛亂了。

若是給他們官面上的封賞,那些人只怕要蹬鼻子上臉!

“陛下,若是明天都過不去,何談什麽將來?”

柳津痛心疾首的說道。

“嗯,似乎有點道理。”

蕭綱不由得坐直了身體,不再像是之前那麽懶散了。柳津有句話說得好,如果明天就完蛋了,那何必管將來的將來如何呢?

擺出個特大的爛攤子,讓蕭繹焦頭爛額的收拾,不正是出了口惡氣麽?

懷揣著“我難過,你也別好過”的念頭,蕭綱似乎又振作起來了。

“還有呢,快告訴朕,還有什麽辦法?”

蕭綱一臉激動的問道。

“中樞朝臣,有些人不受陛下待見,但他們家中巨富,財帛充滿府庫,穿銅錢的繩子都爛掉了。

不如將他們一網打盡,抄家得來的財帛,犒賞建康各部兵馬。如此一來,想必士卒們打仗都會很有動力的。”

柳津不動聲色的說道,至於指的那個人是誰,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出來,說的不就是蕭綱登基後被投閑置散,目前賦閑在家等待“起復”的朱異嘛。

然而,恐怕朱異在家中等來的不是“起復”,而是鮮血淋漓的屠刀。

“朱異當了數十年的重臣,直接抄他的家,會不會不太好?”

蕭綱還是個要臉的人,現在這個節骨眼抄家,吃相太難看了。

“陛下,我們不抄家,蕭繹進城後為了犒賞三軍,也同樣會抄家的。與其讓蕭繹來做,不如讓我們自己動手。”

很顯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柳津的那點小心思,似乎也不打算隱藏什麽。抄了朱異的家,既能搞到軍費,又把潛在的政敵給消滅了,一舉兩得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