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宿命感 誰敢不喜歡我們彌彌小姐

睡前沒設鬧鐘, 厚重窗簾阻絕白晝光線,一葉蔽目,將昨夜在這個房間裏延伸。

鐘彌按亮床頭小燈, 握來遙控器,擁著雪白的鵝絨被, 從床上坐起。

昏暗中,“滴”的一聲。

軌道輕聲運作將窗簾拉至兩側, 陽光刺穿玻璃, 直直撲入眼底,兩秒的眩暈後,在鐘彌眼簾裏奉送大片蒼綠整潔的園林景觀。

有種幻夢般的遊戲世界終迎來天光大亮的感覺。

鐘彌閉著眼,往後重新倒進松軟床鋪,手腳松松癱著, 似意猶未盡。

在哪裏投幣啊, 好想再玩一次。

洗漱時,鐘彌刷出滿嘴泡沫對著那條蜜桃粉的系脖露背裙發愁。

她要穿什麽回家?

昨天在門店換下的冬衣好像還在車上?拿進來了嗎?

鐘彌打算吃完飯問問的,用完已做午餐的第一餐, 用餐巾象征性擦了一下嘴角, 她昨天的衣服就被慧姨送來。

兩手接過來才知道貼身的線衫和呢裙, 都已經被洗凈熨好,散發淺淡溫暖的香氛。

她對慧姨道謝, 暗暗嘆著他家裏傭人的細心程度。

換好衣服, 鐘彌沒著急給老林打電話,她禮貌詢問:“我可以在房子裏逛逛嗎?”

“當然。”慧姨問她, “需不需要我陪同嗎?”

“如果您方便的話, 那再好不過。”

雖然已經算得上是第二次過來, 但鐘彌對這裏完全不了解, 路線不熟,也不知道這裏是否有什麽不該進的地方,有人陪同最好不過。

這棟別墅上下五層,負一樓一半是停車場,一半是儲藏室,總體來說,都是用作擺放陳列的空間,無論是車還是酒。

鐘彌看到整面墻通頂的藏酒架,一張棕色皮質的單人沙發,扶手邊配一張小小的黑色置物台。

那台子乍一看是矛盾空間的幾何造型,鐘彌被吸引住目光,很想湊近看看這種三維世界不可能存在的結構,是用了怎樣的障眼法才得以在視覺感官上成立。

“那裏可以進去嗎?”

慧姨微笑說可以,說沈弗崢偶爾會叫老林過來拿酒,有時候是送人,有時候是跟朋友在外聚會。

鐘彌點點頭,順慧姨推開的玻璃門走進去,看著那單單一張的沙發,似乎能想象到沈弗崢靠在這裏輕輕晃著酒杯的樣子。

還挺孤獨。

除了這張皮沙發,鐘彌環顧空曠,再沒找到第二處能坐的地方。

“他不會請朋友來這裏嗎?”

為了讓這問題不顯得那麽唐突,鐘彌裝作已經了解他朋友圈子的模樣,自然地舉例說著,“就比如,旁先生他們?”

慧姨搖頭:“從來沒有,沈先生非常看重個人空間。”

鐘彌研究明白那張幾何台子是什麽障眼法,在錯誤中添加錯誤,使錯誤不合理卻能成立。

這會兒才能真切感覺,撇開生意人的身份,這人是本碩都讀哲學的,多少有點影響,高高在上的人,可能用不著俯身拾銅臭,但或許會像沉思者雕塑那樣蜷身求索。

鐘彌轉頭問:“那你今天帶我進來,他知道了會不高興嗎?”

“怎麽會,這是沈先生交代過的,在這棟房子裏,您想去哪裏都可以。”

原來是這樣。

負一樓中央做空,下沉如天井,將負一層和負二層在空間上連成整體,鐘彌趴欄杆上往下瞧,在俯視視角看見一間非常壯觀的玻璃房子,玻璃裏頭套玻璃,視覺效果奇特。

裏面的物品,大大小小……

“是瓷器嗎?”

身邊的慧姨解答:“對,大部分是瓶樽,也有一些杯碗盤和筆洗之類的,大概兩百多件。”

“兩百多件?”鐘彌張了張嘴,仿佛瞬間對數字失去概念,“都是真的嗎?”

慧姨笑起來:“怎麽會不是真的呢。”

鐘彌已經不想問貴不貴之類的幼稚問題了,低聲自語著:原來他的愛好不止釣魚,還熱衷在家裏建博物館。

不愛收集瓷器的生意人不是好的哲學家。

那種介於荒謬於不真實之間的情緒,叫鐘彌一時無法正常說話,她開起玩笑:“怪不得他不帶朋友回來。”

慧姨在旁邊解釋他不帶朋友回來的原因。

他不會帶客人來這裏,是因為他還有另外的房子,但對他而言,那些都不算是住所了,只是一個買下來替他一個人服務的茶座或者清吧,甚至是偶爾招待朋友聚會小賭的度假屋。

鐘彌只稍稍點頭,微笑著,像是理解了一樣。

慧姨問她要不要下去負二層看看。

“只是那個玻璃房需要指紋加密碼才能一起解鎖,現在進不去,但通體玻璃,也可以在外參觀。”

鐘彌說不用了,想找老林來送她回家,慧姨便說:“那我現在去幫您通知老林。”

鐘彌點頭道謝,又一個人靠在負一樓的欄杆邊呆了一會兒,才挪步離開。

從昨晚他接沈弗月電話的樣子,想到今天慧姨說的這番話,鐘彌越發覺得,沈弗崢這個人把什麽都分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