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第3/4頁)

提起陸拾遺,瀛禾又是意味不明地一笑,搖頭道:“情之一字,我確實捉摸不透,不過季大人你可知道,燕遲要成親了?”

季懷真一怔。

許久過後,才沉聲道:“成親,他同誰成親?”

瀛禾道:“老七今非昔比,在族中盡得人心,草原十九部哪個不想同他攀上關系。”

季懷真又道:“他答應了?”

“那是自然,你給了他這樣大的籌碼,助他一臂之力,他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此時再娶上一個有勢力的夫人,有什麽好奇怪的,我父王當初不就是這樣幹的?否則怎麽會有獒雲?”瀛禾看著季懷真臉上的神情,忍不住笑道:“季大人怎麽這般反應,看著真是可憐。你既走出這一步,引起眾怒,你不死,如何平息民憤,既如此,還在奢望什麽?和燕遲正大光明地在一處嗎?”

季懷真“哦”了聲,漫無目的地看了看,不吭聲了。

瀛禾意味深長道:“季懷真這個人,是注定活不下去的。”

他點到為止,不再多言,轉身就走。

李峁的臉又貼在牢門上,沖著瀛禾的背影焦急喊道:“兄台,你什麽時候殺我,給個準話!我還能活幾天!兄台,兄台,陸夫人——陛下!”

瀛禾不予理會,李峁自討沒趣,將跳到眼皮上的虱子捏下來,回頭一看,見隔壁牢房中,季懷真失魂落魄地坐著。

李峁喊了他幾聲,季懷真都沒反應,等到李峁不喊了,他反倒神神叨叨地一站,墊著腳,扒著牢房中的窗子,往外看。

李峁知道他在等誰,盯著季懷真看了會兒,嗤笑道:“傻啊——你季懷真也是個癡人。不早就猜到了,誰會傻到放著皇位不要,你季懷真當初不還肖想過攝政王之位,怎麽現在還肝腸寸斷起來了。”

一連幾日,季懷真都踮著他的坡腳扒著窗台看,李峁跟他說話也不吭聲,直至站不住了,沒力氣了,心中那點念頭快要消失殆盡了,才松了手,跌坐在地上,和李峁隔著木頭樁子隔出的墻,背靠背坐著。

李峁在他背後嘀嘀咕咕,一會兒笑,一會兒嘆氣,季懷真側耳去聽,發現他在說:“城破之日,我不該自己逃跑……應當帶上你……你一死,我經常夢到你……若我不是皇子,是個尋常公子……”

季懷真狐疑道:“你在想誰?”

李峁道:“想你姐。”

話音未落,季懷真的手便伸了過去,死死掐住李峁脖頸。李峁喘不上氣,臉紅脖子粗,險些拉在褲襠裏,不住捶地求饒,季懷真才冷哼一聲,放他一馬。

李峁猛喘不止,喘完又笑,笑完又哭,撒潑道:“我是真的愛她,我心裏有她!沒人信啊。”

他哽咽著啼哭,上氣不接下氣,哭死去的季晚俠,哭即將赴死的自己。

等他哭累了,不哭了,季懷真才哼笑一聲,冷冰冰道:“你這樣的人,最識趣,最惜命,我姐活著的時候你未必愛她,她死了你才最愛她,你這樣的人……燕遲究竟答應你什麽了?既知復國無望,既知注定是這樣一個下場,你竟還心甘情願做了。”

李峁也跟著一笑,平靜道:“他答應我,拼盡全力保住阿全,讓他如尋常孩童一般長大,還保證我,大齊朝臣,都能活下來。”

季懷真不吭聲了,擡頭,怔怔看向窗外,一只燕子正從窗口掠過。

背後傳來腳步聲,他和李峁循聲望去。

燕子飛過來,拓跋燕遲也來了。

他一身黑色蟒袍,箭袖,頭發高高束著,當真意氣風發,當真豐神俊朗,和季懷真這階下囚已有雲泥之別。侍從跟在他身後,一人手捧白綾,一人手捧托盤,上面放著疊糕點,熟悉香味飄過來,季懷真認出來了,是雲片糕。

季懷真看著那白綾,明白了什麽,李峁則不住發抖,茫然地看向燕遲。

燕遲沉聲道:“答應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李峁不吭聲,猛喘不止,許久過後,才平復下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癡癡笑了,沖燕遲拱手道:“多謝燕遲殿下。”

繼而淡然一笑,轉身沖季懷真道:“季大人,在下先走一步,別讓阿全知道他爹是誰。”說罷,便泰然自若地跟著那幾個手擲白綾的侍從出去。

牢房內只剩下二人,一時無人說話,落針可聞。

長廊盡頭傳來一聲悶哼,接著是腳蹬在地上的摩擦聲。

季懷真看著燕遲,喉結一滾,問道:“你要成親了?”

燕遲啞聲道:“如何,季大人不是想的最開?一心要舍了這條賴命成全我,把皇位拱手送到我面前來,還會在乎我同誰成親?”

“你是不是在騙我?”

燕遲神色冷下:“怎麽季大人騙了別人這麽多次,也希望別人來騙你嗎?”

季懷真想了一想,又固執道:“你是不是要同我成親,路小佳給我算了,說我這一輩子要成三次親,還剩下一次呢,怎麽就不算數了,怎麽就做不得真了。”他喃喃自語,繼而兇神惡煞,惡狠狠朝燕遲一看,又問道:“你要同誰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