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敢染

◎我們的女兒找了個很有本事的老公,未來可以給你當靠山◎

初三一早, 季匪就來到了房青的病房拜訪。

他是過來‘說和’的,所以手中捧了一束清新淡雅的百合花。

敲門進去, 他看到房青一個人靠在病床的床頭, 目光看向窗外。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才慢慢的偏過頭來。

房青蒼白,瘦削, 穿著病號服的模樣活像個氣息微弱的骷髏架子。

她形銷骨立的手背上紮著針頭,眼底發黑, 頗有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其實她的病還沒有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但人這個東西, 體內的‘精氣神’往往最為重要,是支撐起光鮮皮囊的根本。

房青骨相優秀, 是個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即便消瘦蒼老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能瞧出五官的艷麗輪廓。

可眉宇間始終凝聚著的冷淡陰郁, 足以讓無論多美麗的外表都令人覺得生畏, 生厭。

季匪強忍著不適,把手中的花放在她病床邊的桌子上:“阿姨,身體好些了麽?”

他還是沒法子‘叫出’媽這個字。

房青盯著他,微微挑起的眉目譏誚而諷刺:“我花粉過敏。”

她冷冷道:“扔了吧。”

季匪一點兒沒猶豫的就把花扔了。

他畢竟是個狗脾氣, 就算勉強自己‘卑微’一些, 但終究還是控制不住這脾氣。

“你有話直說吧。”房青雙眼涼薄, 輕蔑地看向他:“大早晨的來這兒, 總不可能是探病。”

“確實。”季匪點點頭:“既然阿姨這麽爽快,那我就直說了。”

“我昨天見到一個名叫‘許棣棠’的人, 不知道您認不認識。”

房青聽到這個名字, 臉上一絲驚訝的情緒都沒有, 顯然,她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的。

“哦,許建良的兒子。”她面無表情道:“怎麽,他去找你們了?”

“阿姨。”季匪皮笑肉不笑:“您現在提起這個名字,一點情緒都沒有了麽?”

“你想要我有什麽情緒?痛苦,憤恨,還是直接哭到用頭撞墻?”房青不屑的嗤笑一聲:“我已經因為這個人痛苦了一輩子,為什麽還要有多余的情緒。”

“況且,我本來就是個快死的人了,難道還怕他報復什麽?”

“說句實話,我挺開心他出來的,以後的日子他是折磨不到我了,但還有別人啊。”

這個‘別人’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季匪垂在身側的手指收攏成拳,他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故作平靜:“阿姨,您的仇人是許建良,不是程程。”

“有什麽區別呢?”房青自嘲地笑出聲:“他們才是一家人啊。”

“就讓他們互相折磨,狗咬狗……”

話音未落,房青纖細的脖頸就被一只大手攥住。

季匪掐著她的脖子,和掐著一只死雞沒什麽區別。

“我勸你說話客氣點。”他聲音和眼睛一樣冰冷:“狗屁一家人,程程現在的家人只有我。”

說完,他厭惡的把人扔開。

房青伏在床頭,一邊咳一邊笑——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有種不可自抑的感覺。

季匪被她笑的心煩,真有種一拳把人打暈的沖動。

但無論多麽暴怒,他都不會對女人動手,而且是這種看起來像是‘古道西風瘦馬’的將死之人。

“你怎麽不掐死我呢,我也不用繼續遭罪了。”房青笑夠了,才直起身子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嘆息道:“你以為我怕死?我早就想死了。”

因為剛剛的撕扯,她手背上的針頭早就掉了,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

“我沒死就是等著這一天呢……”她魔怔似的喃喃道:“程見煙根本不知道我恨她的理由,根本不知道自己父親實際上是個什麽樣的人,要是知道了這一切,她得多崩潰啊……”

光是想想就讓她開心。

“你錯了,她不會崩潰。”季匪冷冷道:“沒有養育的血緣關系和陌生人沒有任何區別,你當誰都像你一樣,活在過去裏出不來?”

“我活在過去裏出不來?呵,沒被傷害過的人說什麽都是雲淡風輕的。”房青聽到這話,勉強直起身子盯著季匪,雙眸閃著不正常的精光:“和我一樣?誰能和我一樣倒黴?我在剛剛畢業的時候和相愛的男友訂婚,結果就被許建良——也就是程見煙她爸那個人渣強/暴了!”

“因為程見煙的存在,那段記憶我想忘都忘不了,想擺脫都擺脫不掉,我這輩子被迫和仇人的女兒一起生活!這叫活在過去裏出不來?這是過去在時時刻刻折磨著我!”

“阿姨,您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季匪沒有因為她的歇斯底裏而動容,琥珀色的雙眸平靜無波——

“程見煙不光是那個人渣的骨肉,也是您的。”

“爸這麽愛您,如果您早就放下仇恨,何嘗不會生活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