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第2/3頁)

她不想冒這個風險,也不願意把符玉放在那麽危險的境地。

珠珠邊思考著,邊往回走,剛到前廷,宮人立刻跑來稟報:“大王,西海王來請見。”

珠珠之前就寫信給敖金瓴叫他來一趟,來得挺快

珠珠走進殿中,看見敖金瓴坐在左邊次座的椅子,與此同時,她的目光不由看見西海王身旁、在左邊首位端坐著的素帶青衫聖佛。

他戴青玉蓮花冠,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有如一塊天然冰霜雪塑成的玉,絕然清冷,威嚴端重。

盛年的聖佛肌膚如玉,膚光皎熠,眉心印一枚紅“卐”,遠遠看去,卻幾乎有如一滴血淚,

他一下站起來,怔怔望向她,那雙冰清眼目似有水波漣漣,蓮花般的唇瓣發顫,微微張闔,才終是發出嘶啞一聲:“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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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梧樹下,昏光映照著玄色的龜甲,在無數繁密的卦紋上,呈現出一副光影景象。

如果有人能認出,光影中浮現的正是如今南域的太天宮。

“嘭!嘭轟!”

血水淌低,慘叫淒厲,幾具屍身倒在大殿門邊,已是殘肢碎骨,不成形態。

大殿丹陛階上,男人有一張至極英俊又陰沉的臉,他身披黑衣玄冕大袍,像一片烏壓的黑雲籠罩,男人幾步走下丹陛,猛地踹翻一個人,眉眼盡是恐怖的厲怒:“查出來是誰?那個男人是誰?!”

符玉托著腮看。

映像中大殿瑟瑟發抖跪著許多人,聽見帝王如雷霆欲來的問話,最近發冠歪斜的一人,手足並用爬過來連聲倉惶答:“陛、稟陛下,北荒口風嚴密,暫且只打探出那人稱一個玉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侍立在魔帝身後,一個相貌陰柔書生似的年輕人輕問:“身家來歷,都沒打探出?”

“尚——尚未…”

魔帝一腳飛出,將那人踢飛,那答話的臣子口噴鮮血,飛撞在大殿的橫梁上,整個人死狗一樣軟軟滑下來,刹時有死氣沒進氣。

殿中血腥味濃郁,眾人伏在地上顫顫恐懼,魔帝站在階前,雙目森厲血紅,堅實健碩的胸口劇烈起伏,翻飛的大黑色冕袞像擇人而噬的怪物。

“查——”他像從牙縫裏擠出來:“三日,查不出,你們九族都去喂魔窟。”

年輕帝王的力量因為暴怒而沸騰,填滿整座大殿,無意識間觸到某一根規則的弦,一瞬察覺某種異樣。

男人猛地回頭,猩厲眼目如鷹隼望向映像浮窺的方向:“誰?!”

一只素手拂過龜殼,畫面全部消失。

符玉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像是自言自語地感慨:“年輕人,還真是很有本事呢。”

神州天道賦予大氣運的帝王,氣盛赫赫,雄姿勃發,當然不是什麽可以隨便打殺的無名小卒。

它一個本就外來的不速之客,難道還要不識趣到那種地步,對小孩子喊打喊殺,和主宰的意志打得不可開交……

……那也不合適,是不是。

丹火台的台侯低著頭,走過來,雙手恭敬小心翼翼捧起龜殼。

茂密繁盛的樹蔭下,白金袖袍的青年站起身來,沿著花叢間小路慢慢走過,衣擺拂過路旁的赤澤花多,萬千鮮紅的花色柔順擁簇著神祇的袍角。

白金衣的青年望著蒼梧樹,手掌拍了拍樹幹,有些感嘆般地說:“在我印象中,那時候北荒還是一片荒土呢。”

“鬼祟橫行,寸草不生,又有忘川為患,是鳥獸都不愛多待的地方,只勝在地脈豐腴,未來可期。”

“我記得那時的妖王是頭年輕的雌鳳,與人族仙王情變,正鬧得不可開交,我就與天道談交易,幫它把那兩小孩分開,它在北荒留塊地方給我,將來再任我挑選抱養一個我喜歡的孩子,過幾年頤養天年的清凈日子。”

“你們這天道十分小氣,討價還價半天,只肯給我一顆樹種,我分出一縷魂魄宿在樹種裏,幫那群小孩擋一擋忘川穢物,她們也很勤奮,開墾耕地,建城造鎮,阻攔忘川,沒多少年,就逐漸經營得有聲有色。”

青年嘆氣:“那妖王倒是個知恩圖報的姑娘,納了不少妃妾生孩兒,盡請我挑個喜歡的養在膝下,但鳳凰一脈子嗣艱難,且少有女嬰,我耐心等了好幾輩,等到她的孫兒都生了孫兒,也沒見到我心儀的孩子。”

“天道怕我不快鬧事,我懶且與它爭執,就懨懨沉睡一會兒,再睜開眼,竟然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他笑道:“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想想也頗為感慨。”

台侯聽得額角浸出無數汗水,心口砰砰直跳。

台侯原本猜測,這位器靈大人是曾經北荒妖祖九赤鳳的器靈,隨同妖祖征戰,共生共榮,在妖祖死後留在北荒,照拂蘇家後世子孫,可如今聽它難得感嘆所言,又哪裏是那麽回事?!

那古老的荒古紀元、堂堂的北荒妖祖與仙族至尊蒼稷神王,在它嘴中也不過是輕描淡寫的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