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個樹洞

◎護花使者◎

長江三角洲的春秋都快得像是被拉過進度條, 進入十二月,宜市氣溫驟降至冰點, 學生們紛紛往校服外面添上棉衣或羽絨服。

晚自習下, 春早套好自己的羊羔絨外套,背上書包,獨自一人走出教室。

童越一下課就沒了影, 飛竄去對面樓堵截男友,原因是她前兩天跟十班那個叫李霧的轉學生索要聯系方式, 被相識的人告發到陸景恒那邊。男生怒不可遏, 爭執幾句就不再回復她任何消息。

上節課下, 童越聲淚俱下(裝的)地為自己鳴不平:他說什麽,指責我出軌,我只是想讓好友列表裏多一個帥哥怎麽了,這也有錯嗎?何況……我也沒要到。

春早很難評判她的行為,只說:你開心就好。

難得清凈地走在校園大道上,春早雙手抄兜,低聲哼著歌, 忽然,有人叫她名字。

春早扭頭, 發現竟是同班的譚笑。

他是她們班裏為數不多的男生之一,與春早並不相熟, 在班裏只算點頭之交。平白被他喊住,她有些意外和迷糊。

譚笑的交際能力不輸童越,笑容熟稔地沖她晃晃手:“哎你今天怎麽一個人啊?”

春早頓了頓:“童越她有事先走了。”

“哦, ”譚笑應著, 從左後方拽出一個男生, 直奔重點:“這位……我朋友, 一班的。”

春早滯住,不明其意地眨兩下眼。

那男生架著副半框眼鏡,長相是清雋斯文掛。他有些靦腆地看向春早,自我介紹時也不敢接觸她的眼睛超過三秒:“春早,你好,我叫趙昱寧。”

春早頷首,往唇角堆出僵硬的微笑。任何突發社交只會讓她發懵,尤其對方還如此熟練地喚出她全名。

“那我走了啊。”譚笑搡趙昱寧胳膊一下,調笑著叮囑:“底下看你自己了啊。”

“知道了。”趙昱寧有些不自在地推他,又偷瞄春早。

譚笑在暮色中跑遠,只剩春早與面前這位陌生的外班男生相對無言。

幾班的來著?

她腦筋一下有點兒生銹,一班的,跟原也同學?

女生若有所思,且一言不發。趙昱寧見狀,主動探問:“我們就一直站著……?”

春早回過神來:“哦。”

兩人擡足朝校門走。

春早雙手抄在兜裏,於紅燈前停步:“你怎麽知道我名字的?”

趙昱寧停一秒:“你作文寫得很好,我們班語文老師發給我們傳看過。”又降低音量補充:“我高一就見識過。”

“這樣啊。”春早點點頭。

穿過人行道,男生還在找話:“你以前初中什麽學校的?”

春早回:“實驗的。”

趙昱寧說:“我育才的,跟你們學校在同個街區。”

春早回想一下兩間中學的具體位置:“是誒。”

“就三百米,那時放學騎車總能路過你們學校,沒想到現在考來同一所高中了。”

救了個命,春早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他的話。

從他憑空出現到口若懸河,這個進程和發展可以說是,措手不及。

她只能在衣兜裏悄然握緊雙手,讓場子不那麽冷淡和幹硬:“就是不在同一個班級。”

“怪我,文科不行。”

春早瞠目。誰怪他了啊。

見態度疏淡的女生有了破冰跡象,趙昱寧一股腦地把自己曾收集到的信息往外抖露當僚機:“你是不是你們班英語課代表?”

春早“嗯”一聲。

趙昱寧編撰著合理借口:“我經常看到你去辦公室。你英語應該很好吧?”

春早謙遜答:“就還好。”

趙昱寧笑了笑:“我英語總是一百三十幾,上不去。”

聊到學習,春早才覺窒息的交流裏,終於探進來一根氧管:“一百三十幾也很厲害了。”

“你有什麽訣竅嗎?”

春早看他:“你是來問我學習經驗的嗎?”

趙昱寧訥住,耳廓在小巷黯淡的路燈下,也肉眼可見地漲紅:“也可以啊。”

春早側頭示意窄巷盡頭:“不過這個點可能不行,我現在要回家了。”

趙昱寧跟著看了眼:“你每天從這兒回家嗎?”

春早:“對啊。”

趙昱寧:“女生一個人走這麽黑的巷子,會不會害怕?”

“沒事,已經習慣了,我自己可以。”

趙昱寧放出此行最終目的和大招:“我送你吧,你住在哪。”

春早靜默幾秒,不再浪費時間,點頭答應。

她在心裏抓耳撓腮,等回去問問童越怎麽恰如其分地處理這種情況好了,反正就一個晚上。

對待不熟悉的人,本來就很難做到有效拒絕或回避。

兩人繼續往前走,只是,伴隨著暗下去的微光窄道,氣氛也愈發沉悶。趙昱寧暗恨,明明已經關注身邊的女生一年多了,卻對她知之甚少,除了“長相清純幹凈”、“學習成績優異”、“班級職務英語課代表”、“沒談對象”、“有個連體嬰朋友較難接近”這些浮於表面的特征標簽,他幾乎找不到其他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