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紅臉

他沒法與那女郎對視,因為心中有鬼。

雙方在長廊上碰頭,趙玥目不斜視行禮,崔文熙還禮,平陽說道:“今日二郎來得早,臨走前阿娘可曾對你叮囑過什麽?”

趙玥抿嘴笑,頗有幾分靦腆,“沒說什麽。”

平陽指了指他,小聲道:“方才我同四皇嬸議了議,都覺得忠毅伯府家的周三娘很是不錯。”

趙玥斜睨了崔文熙一眼,陰陽怪氣道:“倒是有勞四皇嬸費心了。”

崔文熙拿出長輩的做派,應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殿下這個年歲也該婚配了。”

趙玥沒有吭聲。

也在這時,一婢女過來說慶王尋慶王妃過去。

崔文熙同二人道別,由芳淩攙扶著離開。

趙玥用余光偷瞄那道走遠的背影,半透的紗衣把柔潤肩膀遮掩,頸脖纖細修長,婀娜身段兒風姿綽約,總忍不住想多瞧兩眼。

平陽拿扇柄戳了戳他,問:“二郎一路進來,可有瞧得上眼的女郎?”

趙玥唇角微彎,隨口敷衍道:“有。”

平陽來了興致,暗搓搓問:“哪家的?”

趙玥回道:“不告訴你。”

平陽佯怒地拍了他一下,“淘氣。”

姐弟二人朝玉瓊園去了,另一邊的崔文熙則惹了不少窺探的視線。

她的個頭比多數女郎都要高挑,氣質又養得好,符合主流審美,光站在那兒就有不可褻瀆的正宮氣場,哪怕你不是第一眼瞧見她,卻總會不由自主被她通身的婉約貴氣吸引。

路上碰到熟悉的婦人向她行福身禮,崔文熙頷首,偶爾也會搭幾句家常。

一些年輕稚嫩的小娘子忍不住偷偷看她,也有悄聲議論她的。

崔文熙選擇無視。

芳淩心裏頭不痛快,板著棺材臉小聲道:“背地裏不知多少長舌婦嚼舌根,奴婢恨不得撕爛她們的嘴。”

崔文熙挑眉,自嘲道:“興許全京城的市井都在議論這茬兒,可夠得你去撕了。”

芳淩:“……”

有時候她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態,真是穩如老狗。

這不,她們的斜對面就有兩名女郎在悄聲熱議,身著粉色春裝的婦人用團扇遮臉,“瞧瞧,慶王妃過來了。”

同伴壓低聲音,“勿要多嘴,恐叫人非議。”

粉裝婦人:“又不是只有我們在議。”頓了頓,“聽說宮裏頭的皇後都出言勸過。”

二人竊竊私語,崔文熙的視線朝她們瞟了去,同芳淩道:“去跟慶王說,我身子乏要歇會兒,就不過去了。”

芳淩應聲是。

府裏的婢女把崔文熙引到客房小憩,另一邊的慶王過來尋她。

崔文熙半坐半躺在美人榻上,隔著翠羅紗帳,精致的熏爐裏彌漫著淺淡的丁香氣息,院子裏幽靜,沒什麽人來往,是平陽專門給她備來躲清凈的。

不一會兒趙承延過來,紗帳遮擋了裏頭的美人兒,只瞧見她慢條斯理地搖團扇,姿態慵懶,極具誘惑風情。

趙承延撩起紗帳走入進去,說道:“怎麽躲這兒來了?”

崔文熙冷哼一聲,嬌嗔道:“托四郎的福,外頭處處都在說我崔氏不識好歹,光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趙承延抿嘴笑,自顧坐到美人榻前,曖昧地伸手捉住了她的腳踝,“可算替我說了句公道話,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這話崔文熙不愛聽,拿扇柄戳他,“你大老遠給我戴了頂綠帽子回來,合著不是欺負我?”

趙承延任由她戳,把她當成小孩兒哄,“你若生氣了,怎麽著都行,只要不提和離,我皆縱著你。”

崔文熙被氣笑了,嫌棄道:“說得我崔氏像離不了男人似的。”

趙承延指著外頭,“你自個兒聽聽,公道自在人心,若這事錯在我,她們豈不得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崔文熙沒有答話,只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這也許就是時代賦予女人的悲哀。

哪怕她與那些女郎同為女性,遺憾的是她們無法與她共鳴,也無法理解她內心的渴求。

亦或許,她們都要比她更通透聰明一些,知道什麽時候低頭去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路走,畢竟對於大多數女郎來說,能穩坐主母位置就已經算成功了。

這是時代的局限造就了她們的眼界。

而她崔文熙,便是不符合主流價值觀的異類。

無法與趙承延說清楚,她索性懶得搭理了。

也在這時,家奴來報,說曹老太君進府來了。

曹老太君近八十的人,身子骨卻硬朗,是慶王的嬸嬸。

皇族宗親上頭跟武帝那一輩的長輩就只有曹老太君還活著,今兒老太君來湊熱鬧,他們這些小輩兒的自然要去作陪。

崔文熙下榻穿繡鞋,芳淩進屋替她整理衣冠。

趙承延站在一旁看自己的女人,不得不承認她當真當得起京中貴女的典範,明明不是拔尖兒的美貌,卻處處妥帖,□□質儀態就能碾壓下不少女郎,就是脾性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