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死了

舌尖血至陽至純,可謂人身上驅邪避煞的第一大殺器了。

我右手扣住福生的脖子,他明明就像是一道煙塵,但我依舊能清楚感應到手心裏握著的刺骨冰涼。

我抓住他了!

那種感覺很微妙,就像是我再發點力,就能捏碎了他一般。

“嗷嗷!”

福生發出像夜貓子、嬰兒啼哭的陣陣淒厲鬼嘯,在這深山老林中格外的滲人。

他扭曲著猙獰的鬼頭,試圖掙脫我的控制。

煙塵般的身子,時而變長,時而縮小,卻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長生,咱倆是穿開襠褲長大的兄弟,求你了,給我一條生路行嗎?”福生發出虛弱的哀求聲。

我問他為啥要害我?

福生無可奈何的解釋說,今晚村裏出了邪事,他膽子小,躲在房間睡覺沒敢出來。

哪曉得正迷迷糊糊呢,就看到一個人進了屋,拿著個錐子一樣的東西在他腦門頂上紮了一下,福生就人事不知了。

等再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新死的鬼魂,困在一間四面蒙著黑布的小屋子裏,浸泡在一個黑色的大肚壇裏。

那壇子裏邊有一種油,陰邪無比,底下用油燈烤著,魂魄如遭冰刀火炙,痛苦難當。

那人讓福生過來害我,福生不肯,那人就用沾了石灰水的牛尾鞭子抽他,放毒蛇、老鼠進壇子裏,啃食他的魂魄,福生實在受不了這苦,這才被迫答應追到後山來了。

“那人是誰?”我問他。

福生吱吱嗚嗚說,房間裏太暗了,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曉得他腳上穿了一雙女人的紅球子繡花鞋。

我問他是李胡子死前穿的那種嗎?

福生點頭說是。

紅色繡花鞋,會是周小魚屋裏那個男人嗎?

這家夥好歹毒、邪惡,就不曉得是人還是鬼了。

在見到福生後,我現在知道了,鬼和人單從外貌上來看差別不大,尤其是在晚上,哪怕像我這種通了中陰身開眼的,稍不留神也難以分辨。

如果是人的話,這事就麻煩大了,這說明爺爺猜的沒錯。

有人故意放杜春娥出來,在背後針對老陳家搞事情。

“他怎麽知道我會走這條路?”我皺眉問道。

福生搖了搖頭,苦苦哀求我:“這我就不曉的了,長生,我就是被人驅使的泥腿子,放了我吧。你要把我魂魄捏散了,兄弟就沒法投胎轉世了。”

在陰陽玄門中,殺人魂魄,斷人輪回是頭等大忌。

我見他神情悲戚,又念及多年情分,不禁微微動了惻隱之心。

就在我愣神的一刹那,陳福生猛然張嘴,照著我臉上就是一口濃郁陰煞黑氣。

黑氣冰寒無比,隱約有股剛死之人的屍體腥臭。

我猝不及防正中面門,頓覺疼痛難當,腦漿子都翻騰了起來,緊接著兩眼一陣發黑、發暈,身子也不禁泛酸、泛寒起來,心頭更難以自抑的湧出一股悲嗆、絕望。

“長生,松手行不嘍?咱倆是穿開襠褲長大的兄弟,幹嘛在這玩命啊。”

“想想你媽、老爺子,你要沒了,他們還不得哭死,以後誰給他們養老送終啊?”

陳福生的聲音又尖又陰,刺的我耳膜生疼。

我頓時悲意泉湧,不由得想到了母親傷心欲絕、老爺子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淒楚模樣。

明明知道他鬼話連篇,是在蠱惑我,但邪門的是,我的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緊繃的肌肉慢慢松弛,手指節一點點松開了。

我還是低估了鬼的可怕!

福生笑了起來,頗是有幾分得意。

就在我暗叫不妙之時,丹田莫名湧起一股清寒之氣直沖天靈,我猛地打了個激靈,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狗東西!想投胎轉世,做夢去吧。”

我怒吼了一聲,原本已經松開大半的手指,再次發力一握。

“嗚嗚!”

福生滿臉的怨毒、忿恨,逐漸變成了恐懼、哀求,簡直精彩至極。

“長生,別殺我……”

陳福生脖子360度打著轉,一股股黑氣從他身上每一個毛孔中“噌噌”往外冒了出來。

“去跟閻王老爺說去吧!”

我面無表情的啐了他一臉舌根血,陳福生渾身就像是被潑了硫酸一般,黑煙滋滋作響,在一陣陣淒厲、絕望的哀嚎中,徹底渙散成了煙塵。

福生一死,四周的迷霧散去了許多,眼前也有了大不同。

只見我正站在後山的一處十幾丈高的崖壁邊,夜風呼呼作響,哪是什麽黃泥嶺,哪來的明月當空,分明就是一片幻象。

今晚要不是趙美芝顯靈,我信了福生的鬼話,跨進坎子,準得摔個粉身碎骨。

鬼話真不能信啊!

呼呼!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