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Freedom comes from the call

小穗苗。

我有沒有同你說過,一些——收受賄賂的小技巧?

在這個可以根據人民幣編號來追查資金來源去向的年代,送現金已經不再合適;而隨著監控攝像和賬戶追查,像之前那樣掩人耳目地將錢袋子悄悄丟進車後備箱的事情也漸漸少有。

有些人開始選擇商場、超市等等地方的不計名充值購物卡,大多是本地的連鎖超市,大多最高五千,最低一百。

有領導嫌棄這種錢花起來費事,要麽轉手低價賣給回收購物卡的,要麽就放在哪裏,妻兒購物時抽一張順手遞過去——

還有一種更“正當”的方式。

購買。

讓行賄者去領導自己人開設的店鋪裏買東西,最好是價格很難界定的那種——兩塊錢一斤收來的茶,轉手賣出去幾千一斤;不知哪裏收來的贗品瓷器,搖身一變就是古董,價高者得;領導順手寫的字、畫的畫,也都被當成藝術品賣出個高價格,願者上鉤。

嗯?

你想問我怎麽知道這麽清楚?

笑。

小穗苗。

我當然知道。

因為我父親當初還保有一份體面工作時,就經常這麽做。

下面我要講一些,或許並不符合你三觀的話語。

小麥穗,小穗苗,李穗苗。

有些時刻,在非必要的情況下,收取一些行賄者的禮物,反而會令他們更加安心。當然,我不是說,行賄這件事情是正確的。

我只是說,有些時刻。

比如,醫生在動手術之前,有些會暫且收下病人家屬的紅包,在結束後再立刻如數歸還。

當然,那些不歸還的另當別論。

我父親尚且風光的時刻,曾用這種例子洋洋得意地炫耀。媽媽後來將這段故事講給我聽,對父親的評價只有兩個字。

狗屎。

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場狗屎,媽媽的這段婚姻也像是一團狗屎。

父親常常自詡是什麽清醒人,實際上,他也不過是一個被貪念和暴戾驅使著逐漸忘記本性的可憐蟲。他從不歸還到手中的財物,還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遮蓋那些自私和薄涼。

我是說他的收受賄賂,不是勒索。

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勒索人,我只知道,他和林棋蓉的關系似乎好了一些——我是說似乎,至少,在偶遇,在兩個人遇到的時候,他們沒有起過什麽爭執。

喔,我沒有在影射什麽,我不知情。

我只知道,之前的林棋蓉很厭惡我的父親,她是個看不下去家暴和酗酒的人。廠長胡文民還活著的時候,她提過幾次建議,要辭掉我父親,但胡文民沒有答應。

很多人說,是因為我的母親。

如果父親丟掉工作,那麽我那可憐的母親,肩膀上的生活擔子會更加沉重。

關於胡文民的更多信息?

我不清楚了。

我只聽過一些八卦,比如胡文民和第一任妻子結婚的時候,對方還沒有成年。那個妻子差點給他留下一個孩子,後來因為身體原因而未能如願。

如果當初那個孩子順利誕生的話,那麽胡文民在他17歲時就做了爸爸。

笑。

的確荒謬,我很不理解那些15、6就結婚的人。

15、6歲時的你,小麥穗,你還在偷偷地翻看父親的藏書,還在學校排練的英語話劇中扮演了一個女警察,雖然只有兩句台詞,但你卻為此看了大量的、你父親的書和筆記,記得嗎?

當你父親發現你動過他書本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向父親解釋的。你言之鑿鑿,說是為了能夠深刻融入角色。

李警官相信了你。

你說什麽他都會相信,因為你是他唯一的女兒,是他拼盡全力也想往更高處推的存在。

所以我不確定他是否會被腐蝕。

畢竟林棋蓉能夠開出讓他無法拒絕的價格。

——你的父親將林棋蓉列做嫌疑人的事情,已經悄悄走漏了。林棋蓉現在在談一大筆訂單,很有可能會因為這個事情而失敗。她現在很著急,我猜,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和你父親見面。

——當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猜的。

這也是我不希望你父親深度調查這件事的原因。

有些肮臟的深淵,就像沼澤,能把幹凈的人拖下水。

我對人的本性向來不報有任何期待。

就像朋友有意無意地在我面前展露你和他的不同,有意無意地提到你和他的單獨相處,有意無意地表明你如何認真聆聽的話語。

他口中的你簡直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麥穗。

他那令我不舒服的話語構造起一個陌生的你。

似乎,你在我,和在他面前,都在釋放著不同的人格。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我也很樂意幫助你。

我也的確在力所能及之處幫助你。

嗯?

沒有看出?

笑。

就像探索遊戲,總要有一個人的好奇才能推動。那些自動送上門的證據會令你感覺到乏味,所以我很樂意竭力為你提供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