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就這麽喜歡◎

樓道的燈又開始鬧脾氣。

無論陳靜安怎麽出聲, 依然固執地罷起工,沒辦法,她只能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狹窄樓道。

兩人一前一後,她在前, 悶聲提醒沈烈小心些。

到門口, 陳靜安從包裏摸出鑰匙熟稔地打開門, “啪”地一聲打開燈。

從瓷磚的紋路跟破碎程度,以及陳舊的家具, 老房子的氣息鋪面而來。橘色暖調燈光, 屋內幹幹凈凈,養著幾盆綠植裝點, 簡單,也透著生活的氣息。

陳靜安低身, 從鞋櫃裏拿出男士拖鞋:“只有這一雙, 我爸穿過, 不換也沒關系。”

她拖鞋是白色的絨毛兔子。

沈烈換上。

“你隨便坐吧, 我找醫藥箱。”陳靜安放下鑰匙,又掛上包包。

布藝沙發,規格偏小,容納兩個人多一點的空間。

他坐下去便占了大半,前面支著玻璃茶幾, 留著不大的空間, 他一雙長腿顯得局促。

沈烈很難不去看房間的陳設,東西並不多, 井井有條地擺放著, 茶幾上疊放著兩本書, 歷史相關。不難想象, 她每天是怎麽生活。

陳靜安找來醫藥箱,醫用剪刀跟繃帶,以及常備的藥瓶,這些全是陳母準備的,擔心她獨居,擔心萬一生病沒人能及時帶她過去。

“怎麽傷的?”

陳靜安洗幹凈手,拿著剪刀,將他掌心上的繃帶剪開,因為滲出血,揭開時小心翼翼,生怕牽扯到傷口。

沈烈垂著眼,目光所及是烏發裏發旋,半張臉,濃密睫毛下,挺巧的鼻尖,她神情認真,因為過於緊張,而不由自主地輕吹著氣,仿佛真能將他弄疼。

繃帶剪開,掌心一道淩厲劃痕露出來,傷口還沒結痂,殷紅的血仍在往外滲。

“被碎瓷片割的。”他道。

陳靜安聞言皺眉,也沒再問怎麽會被碎瓷片傷到,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並不該問這麽細致,她推過垃圾桶,擰開碘酒的瓶蓋,下手之前提醒道:“可能有點疼,你忍著點。”

模樣認真,就像是放煙花,叮囑一定要早早地扔出去。

沈烈清楚心裏有位置塌陷陷落,他輕嗯一聲。

三支棉簽蘸滿碘酒,緩慢地塗抹著整個掌心,快碰觸到傷口時手跟著輕抖一下。

看起來,她要比自己還緊張。

沈烈看著,片刻,他倒吸一口氣。

“很疼嗎?”陳靜安停下問。

“嗯,有一點。”沈烈應聲。

陳靜安面帶愧意:“抱歉,我輕一點。”

“好。”

室內的暖色的光照在她臉上,淡淡一圈柔和光暈。

塗完藥血也沒再往外洇出,陳靜安拿過紗布,從手背的位置開始繞,一圈一圈,然後系好一個結,她放開手道:“好了,這幾天最好不要動這只手,等傷口結痂。”

“好,謝謝。”沈烈道。

陳靜安將藥蓋擰緊後放回箱子裏。

沙發太小,兩個人距離過近,她擡眼就能撞入他眼裏,一如樓下時的眼神,像是有黏意,逃無可逃,握著藥箱的手收緊,她想到學姐鐘欣篤定語氣說的那些話,掀唇問出口。

是因為她嗎?

“如果說不是你會信嗎?你要信也不會問我。”沈烈好不掩藏地回答。

“這樣做沒用的。”

沈烈攤開手,剛綁好的繃帶,於胸腔裏溢出悶笑聲:“這樣就很夠了。”

陳靜安心裏如堵,她難受,卻不知道自己在難受什麽,分明一切都如她所願,分明她從開始,就想到這樣的結局。

“這裏的確沒那麽安全,你一個人獨居應當更小心,我走之後記得鎖好門窗,平時出入,要注意有沒有人尾隨。”沈烈靜靜道:“出門不要太早,回來也不要太晚。”

“以後少碰酒,有人勸酒要懂得拒絕。”

“……”

他事無巨細地叮囑。

這些話,他早想說,卻一直沒有機會。

陳靜安嘗到酸澀的味道,低聲說好。

“早點休息,今晚打擾了。”沈烈去拿沙發上的外套。

襯衣袖口往上移了些,也是這時候,陳靜安看清楚他手腕上的表,她隨手買下來送他的禮物,不值什麽錢也沒費她什麽心意,而他也說隨便帶帶,卻也一直帶到現在。

情緒在不斷發酵,在翻湧,在泛濫。

她今晚分明沒喝醉。

眼裏起霧一般,陳靜安呆呆地盯著那支表,喃喃出聲:“為什麽呢,那麽多表,為什麽帶這一支?”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帶一次或許是新鮮,再之後就該束之高閣,放置積灰,直到它指針都停止跳動。也許多年後翻出來,再見到老物件會有些意外,想不起什麽時候得來的,又是怎麽來的。

沈烈低頭,也看到那塊表,有些怔愣,他自己都不清楚什麽時候開始,這塊表就一直帶著,久到他甚至沒意識到,今晚他也帶的這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