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未來公寓

在粉紫色吊燈的照射下,喬抒白顯得格外懵懂。

他的皮膚有一種常年生活在室內的白皙,身材瘦弱,微卷的黑發紮在腦後,精致得仿若古董商店的人偶。

手裏提一個粉紅色的袋子,倚在門邊,對展慎之笑,身後是摩墨斯區的人造的茫茫黑夜。

展慎之有些語塞,在看到喬抒白的一瞬間,他就不大生氣了,但還是板起了臉。

因為作為一名普通的警方線人,喬抒白的種種行為實在是太過沖動,到達了需要接受再次教育的程度。

展慎之早晨睜眼起,便在為勇士賽的公開宣誓儀式忙碌,幾乎沒有一刻停歇。

今天是他第一次以清晰的形象出現在新聞中,提前抵達會場後,前哨賽籌備組特意找了兩名造型師為他整理著裝。

其中一位趁他不備,噴了他一頭的發型噴霧。

展慎之剛想制止,警局的高層便來探訪,關照他:“慎之,你代表了我們耶茨警察局的形象。這些都是必要的過程。”

他還是忍耐了下來。

公開宣誓結束,等待個人采訪的間隙,展慎之抽空戴上了可視隱形眼鏡,想看看喬抒白在做什麽。

沒想到一開啟監控畫面,竟然只看到一片漆黑。

坐在受訪室,現場的工作人員正在調光,展慎之謝絕了靠近他的造型師,起身出門,找個沒人的地方,戴上耳機,問喬抒白:“你在幹什麽?”

喬抒白靜了靜,展慎之聽見那天有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輕聲說什麽“馬市島”、“梅蜜”。沒人回答展慎之的問題。

主持人從受訪室走出來找展慎之,展慎之只得調出回放,邊看跟著主持人往回走。

一整個下午,展慎之接受了四個預定的采訪。

他毫無興趣,但擺架子不是他喜歡的,便努力配合著,又斷斷續續地把喬抒白起床後監視器拍下的記錄看完了。

也了解到監控一片黑,是因為喬抒白從垃圾堆裏撿了安德烈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嚴實拉好了拉鏈。

展慎之看得浮躁,也心不在焉,有種情緒復雜的後怕,想責備喬抒白,但也不知怎麽責備,等到采訪結束,展慎之已經制訂出了三十條線人規則,準備整理成文字版發給喬抒白。

直播晚宴安排在七點,如若參加,今晚便不能從上都會區離開了。

展慎之沒猶豫便決定提早回摩區,好當面對喬抒白仔細進行一番線人行為準則教育,扼殺他再次自作主張冒險的可能性,便給父親發了個消息說不參加,離開了會場。

展慎之原本想坐輕軌,但一進站,就有許多人盯著他看,還有人舉起手機,拍攝他的臉。他退出輕軌站,在街邊找了台能互通的智能出租車,往摩區開。

駛入暮鐘道,已經是七點半。

天幕的光是橙紅色的,像夜晚的橘子。道路兩邊很荒蕪,漫無邊際的黑色瀝青,天際線是天幕的模糊效果。

遠處可以望見暮色裏的銀白棚屋,還有黑色的人影在路邊站著。

展慎之很難不回想到上一次來暮鐘道的情景。

大約兩個月前,有人冒險攔車,跪在車前。

當時展慎之下車,透過乳白色半透明的護盾審視他時,並沒想過自己會和摩區有什麽交集,當然也更沒想過兩個月後,自己會經常想到一個特定的人。

抵達私人影廳,馬戲舞會還沒結束。

影廳老板娘看見展慎之,便說:“先生,不好意思,我們滿房了。”

摩區的天幕色調比別區更深些,街頭已經飄起毒品的味道。

展慎之客氣地問她:“請問大概什麽時候會有空房?”

她查看房務系統,告訴展慎之,有208包廂的購買時間會在九點半到期,但不清楚他們會不會續時。

“您也知道,九點半已經開始宵禁了,也不知道客人會不會回去。”老板娘不好意思地說。

展慎之看了看表,已經八點五十分,便道:“我等一等吧。”

他站在收銀台邊,老板娘和他聊天,問他是不是來過兩次,哪裏人,做什麽工作的,喜歡看什麽類型的電影。

他一一回答,時間到了九點鐘,宵禁的廣播響了,老板娘開始頻頻看門口。

展慎之心中清楚她在看什麽,不過還是問:“你在等人?”

“我弟弟,”老板娘笑笑,“不知道今天回不回來。”

這時候,208的幾個客人下樓了,老板娘上樓打掃了一小會兒,給展慎之登記房間。

剛登記完,喬抒白一臉無辜地進了門。

他好像也不知道展慎之為什麽不高興。

老板娘聽到他叫展哥,好奇中帶著警惕地問:“你們認識?”生怕展慎之來找喬抒白麻煩似的。

喬抒白笑眯眯地把手裏的袋子遞給老板娘:“給你的蛋糕。”又含糊地說“好巧”,隨意聊了幾句,便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