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據《方史》記載, 寧德八年,七月十四夜,恒宗趙澤稱病情惡化, 召謝知秋、史守成等重臣入宮, 交代後事。
當夜,宮人出入不斷, 且有兵戈之聲。
次辰四更, 異動平息, 謝知秋宣布,恒宗身體並無大礙,但仍需長期休養, 考慮到皇帝臥床不便, 今後所有政令,將由她本人來代為傳達。
從此,皇帝的權力實際上被完全轉移到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謝知秋手中, 史稱,寧德宮變。
所謂的挾天子以令諸侯,不外乎如是。
又過半年, 謝知秋手中出現一份聖諭,宣布恒宗將包括立法權與行政權在內的皇帝主要特權全都轉交給政事堂,他自己不再做任何決策, 此後的所有皇帝,也不必一定來上朝。
關於寧德宮變, 由於歷史記載極為模糊, 又極大地改變了方國的歷史進程, 引得後世史學家們爭論不休。
有人認為恒宗所謂的疾病是自己裝病,也有人認為是謝知秋暗中給他下.藥。
謝知秋為什麽留下趙澤一命, 亦眾所紛紜,延伸出數十種說法流派。
不過後世評價可以達成共識的是,寧德宮變是一場將方國的君權轉移到宰相手中的重大歷史變革,並且從法律意義上徹底改變了千年的封建君主制度。
而且在這場政變中,雙方的犧牲都減到了最小,更沒有發生社會性動蕩,使得整個國家保持了穩定,為接下來的經濟、技術、教育多方面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讓方國迎來了長達百年的、太平富饒的黃金盛世。
此後無數文人都寫詩著文贊美過這個時期,將其視為理想社會。
不過,對於真正的謝知秋而言,她的忙碌才剛剛開始,還有無數的事情要等著她去施展拳腳。
*
“爹爹,新科舉的告示出了!”
貢院外貼出公告的時候,嚴靜姝倒比父親還先得到消息,高興至極。
嚴靜姝今年已過二十五歲,在方國,這個年紀還沒成婚的姑娘不僅是少見,而且朝廷還要征五倍的高額稅,輿論上也會十分苛刻。
如今謝知秋權傾朝野,有她在,這個法律估計馬上就會取消,不過嚴靜姝為了避稅,其實前幾年已經跑去道觀出了家,現在算是帶發修行,平時也會長久待在道觀讀書。
這樣做,其實冒的風險相當大,即使嚴靜姝已經極力保持低調,平日裏難免會聽到閑言碎語,昔日與她一同讀書、和她一樣崇拜謝知秋的閨中密友們,早已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作人婦,雖然她們不時也會鼓勵她,但環境與話題都有了變化,終免不了漸行漸遠。
面對未知的未來,嚴靜姝不時也會感到忐忑。
會不會做的決定錯了?
會不會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她不按常規的道路走,未來會注定悲慘?
會不會就算等了許久,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萬幸,如今總算撥雲見月、柳暗花明。
不過,嚴仲卻沒有那麽樂觀,他道:“可是明年這個新科舉的考試範圍與過往不同,儒學經典你肯定沒問題,但還有這個墨學……據說是工技數學一類的,這些,我們可是半點都不懂。”
謝知秋目前的說法,是新科舉與舊科舉錯開一年,兩線人才並收。
但朝中官員都看得出來,新科舉遲早是要完全取代舊科舉的,目前說是雙線,只是為了緩和考生矛盾,讓只學過四書五經的老考生反應不要過於激烈,也給這些人才留一些機會。
等將來義學全面鋪開,教學完全改制,參加新科舉的考生增多、舊科舉的考生人數極少時,再將舊科舉徹底取消,算是過度。
目前,新科舉還是第一次進行,絕大多數人都持觀望態度。
既不知道會考什麽,也不知道考完了怎麽授官,梁城內還瘋傳新科舉不限制女性考生,不少老頑固都對這種變化有些抵觸,而梁城讀過書的姑娘大多出身良好,十分顧惜名聲,不願意頂風去考。
不過,對嚴靜姝這樣的姑娘,這卻是難能可貴的機會。
她鼓勁道:“我是不太會,但其他人應當也不會吧?還有幾個月,努力去學就是了。而且,新科舉不是還分了明經和墨學兩科嘛,只要考明經科的話,工技方面的內容也不會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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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謝知秋一手掌權後,以新科舉改革為契機,當初為義軍效命的人也都得到妥善的安置。
寧德宮變之後,趙澤和史守成徹底失權,國家政治完全落入謝知秋手中。
對朝中事務熟悉且在朝野內外聲望人緣都不錯的祝維平,被任命參知政事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