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牛鎮1(第2/3頁)

“這次順順當當到了人家家裏,結果夜裏傳來消息,說、說那王壯還沒拜堂前就死了,我家男人還有叔叔伯伯一聽趕緊趕過去,小越被關著,還挨了打。”

岑大嫂哭的不成,因為頭次鐵匠家鬧事,搞得附近村子都沒人敢上門給小越說親,這次說的王家就遠了些,等他家人趕過去,小越打都挨完了。

“那王壯自己喝酒喝多了,拜堂前給撅過去的,關我弟弟什麽事。”岑鐵牛提起來還咬牙,臉鐵青。

岑大嫂哭的跟淚人,擦著淚,就是去年的事,“王家打了我們家小越,還鬧上門要賠錢,鐵匠家也過來討要,我婆母被氣的沒了命,小越孝順,起了糊塗心思……”

岑越克夫名聲落實,十裏八鄉無人敢娶,村裏人整日說閑話,說岑越不僅克夫,還克母,是掃把星,年僅十七的岑越心裏內疚,被指指點點的擡不起頭,在他母親靈堂尋短見。

幸好被人發現救了下來。

黃大嘴來時就聽過了,不然也不會找上門,只是原以為是傳的厲害,沒成想聽下來那就是實打實的晦氣,這敢情好,定要把這門親結成了。

她瞥了眼岑鐵牛,倒是疼弟弟的,當即是眉眼一動,護短似得嚷嚷:“這咋能怪咱們越哥兒,鄉裏人不知道,這是越哥兒命貴,尋常普通人家那壓不住富貴命,所以才招了禍。”

“啊?”岑大嫂本哭著呢,聽完都懵了。

土墻外頭一眾村民都傻眼了,還有這說法?

“妹子你們不懂,我做這行的,什麽人什麽八字沒見過?越哥兒什麽生人我算算。”

岑大嫂忙報了,黃大嘴掐指算,故意露出喜氣洋洋神色來,末了一拍掌,喜色說:“我就說嘛,沒說錯,這越哥兒命格好,是一輩子享福的富貴命,尋常那打鐵的、莊稼戶,他壓不住,可不是要招禍事?”

“我看看啊,越哥兒這命格還真是得去富裕人家,不然留在家裏久了……”黃大嘴留了話音,只是聽得都懂。

岑家就是普通農戶,原先也湊合,畢竟寡婦拉扯倆孩子,結果岑越出嫁,一來二去給人賠錢,給老娘看病抓藥,給岑越看傷,才三年不到,岑家成了破落戶。

硬留岑越在家不嫁出去,岑家壓不住,要招禍事。

黃大嘴這一手,晃的岑家夫妻倆動了心思不說,還給這樁親事裹了個好聽面子——總不能說齊家專門找個克齊三少爺的。

齊家大奶奶本是繼母,給繼子找克夫命,傳出去什麽心思一清二楚,要被戳脊梁骨,名聲也壞了,最主要是齊老爺雖是病了但不是死了,那一關過不去。

黃大嘴心裏得意洋洋,齊家、岑家兩家面子裏子都有了,也就是她了,能想到這麽一招,一瞥眼果然看見岑家夫妻慌了神,當即一副掏心窩子神色,說:“我也不瞞妹子你,齊家這位舉人老爺也有些毛病。”

岑鐵牛夫婦一聽,皆松了口氣,要是四角俱全的舉人老爺,他們越哥兒一個農戶出身的哥兒怎麽高攀的上。

“齊老爺身子骨不好,常年藥不離手,如今膝下就兩兒子,三子齊少扉十三歲中了舉人,進京趕考的時候失了魂,如今長到十九歲了還沒定親——”黃大嘴嘆了口氣,“齊老爺愁的不成,齊家在鎮上也是有頭有臉人家,不是說隨隨便便踅摸個就成的。”

“咱齊三少爺好歹是有功名在身,是舉人老爺,雖說是失了魂,可萬一以後好了呢?是吧?就是要找個命格好富貴的,嫁過去,喜事一沖,齊老爺身子骨好,齊三少爺沒準也能醒來。”

岑大嫂聽得迷糊,這失魂症是啥病?

墻外頭看熱鬧的,不知誰笑了聲,嚷嚷說:“這不就是傻子嗎,還做了六年的傻子都沒好,還以後好哈哈哈。”

“原來是個傻子舉人老爺。”

“誒呀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大楊村就有個說是沒了魂,四五十歲的老光棍見人就流口水,眼歪口斜的,說話不利索跟小娃娃一樣。”

“我就說,要是天大好事怎麽給岑越說。”

“克夫的嫁傻子,也是般配。”

“剛差點被媒婆那嘴糊弄過去了,說岑越什麽富貴命,原來是這一遭……”

岑鐵牛聽外頭聲越大的說話聲,臉都成了鍋底,是握著拳頭尋掃把,黃大嘴這下坐不住,起身嘴裏快說:“齊三少我見過,樣貌是真真好,沒外頭胡說那樣,不是坑咱家越哥兒——”

“誰跟你咱家!”岑鐵牛打斷,找到了掃把。

岑大嫂攔男人。

院門外本來吵吵嚷嚷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木門大開,一身粗布裋褐打著補丁的岑越站在門口,喊:“哥,嫂子,我嫁!”

岑鐵牛手裏掃把都掉地上了。

岑越聽到門外沒走遠的村民吸氣聲,還有嘀嘀咕咕,不用仔細聽就知道說什麽‘好話’,神色淡然進了院子,腳下還是泥,先把背簍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