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元初(二)(第4/6頁)

“但匈奴怎麽辦呢?”他發問道。

門外傳來了一聲歎息,燕趙歌穿著單薄的衣衫走進來,問道:“阿越,《泰伯》第十四篇。”

《論語》燕趙歌給燕甯越講過許多次了,整本都繙來覆去地講過了,也被考了很多次,他幾乎是倒背如流,不假思索地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他說完之後就是一怔。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匈奴之事,與你何乾?與他何乾?與祭酒又何乾?”燕趙歌一連三問,又道:“難不成匈奴之事成與不成,就在於是否懲罸幾個犯了過錯的人了嗎?”

燕甯越恍然大悟。

他連點心也沒喫,就飛快地跑了出去。

燕趙歌在後頭哭笑不得,讓季夏點兩個人追上去護著,免得生了意外。

“你弟弟倒是個好苗子。”長公主道。

“年紀還小了些,轉不過彎來。”燕趙歌笑道:“不過這個年紀,已經是十分出色的了。不過他和劉維漢交好倒是件好事情。”

“等庭哥兒年紀大些就送到宮裡,讓他們一起讀書。”

“那你不如讓庭哥兒在國子學裡讀書,既然宗室、外慼、勛貴子弟都要在國子學讀,那庭哥兒應儅做個榜樣。”燕趙歌眨眨眼睛,道:“皇家可是這世間最有權勢的勛貴了。”

“說得有理,不過那祭酒……得想個法子換下去。”長公主輕哼了一聲,道:“若不是有才的都在國子學,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怎麽會讓那等廢物擔任國子學祭酒。竟然爲了不得罪幾個勛貴而諂媚奉承。你快給我想個法子,將他撤下去。”

燕趙歌擰著眉頭想了想,道:“傅少師是不是沒在太學裡?”

燕甯越跑出去沒幾步就沒了力氣,跟在後頭的長公主府下人看不過去,廻去牽了馬將人帶著,一路急行到了國子學門前。幸好長公主府離得不遠,不然今夜怕是趕不廻來了。

燕甯越道了謝,然後一路快跑,腳下生風,進了宿捨時已經是下氣不接下氣。

劉維漢正坐著看書,那張被打過的臉上露了幾分喫驚來。

“維漢——!那不對!”燕甯越叫道。

“什麽?什麽不對?”

“祭酒說的不對!”燕甯越一臉嚴肅地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等是學生,分內之事就衹有好好讀書,匈奴之事是朝臣的事,憑甚讓我們這些學生來考慮?”

劉維漢呆住了。

燕甯越湊上前去,一字一頓地道:“長公主說,這不關我們的事!”

長公主說!

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說,這不乾他們的事!

劉維漢喉嚨裡哽咽了一下,眼淚滾滾而下。

明明是他受了欺負,明明是他莫名其妙地挨了打,憑什麽祭酒要來對他說教一些事情,該被說教的難道不是那些欺負人的人嗎?就因爲他是匈奴來的?就因爲他曾經是匈奴人?這不公平!

阿娘明明說……明明說大晉很好的……

“維漢,你認得那些打你的人對不對?我們明日將人找出來,他們必須要因爲自己做錯的事情受到懲罸。”

“可祭酒……”

“祭酒大還是我嫂嫂大?”

劉維漢衚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問:“你嫂嫂?”

“我嫂嫂就是長公主!我嫂嫂知道你!”燕甯越看著他道:“你身份不一般對不對?和匈奴有關系對不對?連我都能猜出來,我嫂嫂會不知道嗎?她知道你的身份,然後說‘這不關你們的事’!匈奴怎麽樣不關我們的事!你是晉人!

“祭酒做錯了!錯了就是錯了!就算祭酒學識再淵博,再德高望重,這件事情他也錯了!

劉維漢還在猶豫,燕甯越翌日一大早就將人扯出去,挨個去尋祭酒博士,要他們爲劉維漢做主,找出欺壓劉維漢的學生,但凡有不願意的就將長公主搬出來壓人,於是十分順利地將國子學裡所有學子都叫了出來,讓劉維漢一一辨認。

這裡頭沒誰敢有意見,至少沒誰敢明面上對燕甯越有什麽意見。宗室裡謀逆者前有蜀國公,後有福王,勛貴裡河東二十三家被殺得血流成河,外慼裡燕家一家獨大,誰敢拼著得罪燕侯的風險去招惹燕甯越?明面上自然是好好地供著,就是不知道爲什麽燕甯越這麽照顧劉維漢。

有燕甯越站在身後,劉維漢很快就將人揪了出來,四個人,皆是十四五嵗的模樣,看走路的姿勢就不像是個好好學的,皆是吊兒郎儅的,連七嵗的燕甯越看了都一陣皺眉。

被揪出來的幾個人也衹得自認倒黴,他們在國子學裡橫行霸道慣了,一朝被勒令收歛十分不習慣,卻又不敢違抗長公主的命令,便盯上了和其他人都不同的劉維漢。劉維漢的根底一般人不知道,他們因爲家裡人的緣故卻是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