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5節 情義兩難

楊幺本想將計就計,殺掉酆都判官。

不殺此人,這人就和幽靈般難纏。

雖知道此人深知神仙地的秘密,甚至知道能讓他楊幺姐姐復活的方法,可楊幺殺意不減。

他必須保護詩盈。

人不負我,我必將仁義相許!

和沈約一路行來,他著實被沈約改變太多。他楊幺也著實見過不少英雄人物、當世俊傑,可對沈約卻已發自內心的信服。

不為旁的,只因這是一個言行合一的真善之人。

是人是鬼,是偽裝還是欺瞞,他楊幺自幼就看的明白。

是以他寧可舍棄讓姐姐的復活的機會,也要解決酆都判官,可他還是低估了對手的奸詐。

握住酆都判官手腕的那一刻,他就感覺掌心微有刺痛。

酆都判官狡猾無比,竟在手腕處設置了暗器,他楊幺一時不察,當暗器刺進他掌心的時候,楊幺更驚。

常年刀頭舔血,久病自醫,他知道這種暗器入手心,本是極為疼痛,可他的手心不過微有刺疼,唯一的解釋就是暗器上有毒。

劇毒!

蝮蛇蟄手、壯士斷腕。

他不能斷腕,因為還有一番苦戰。

劃出六刀後,楊幺並不包紮傷口,任由鮮血流淌,隨即沖到詩盈之前,刀柄撞在晴兒太陽穴上。

晴兒軟倒。

“走!”楊幺低喝道。

“可是晴兒……”詩盈不舍道。

“她被酆都判官迷惑了心神。”楊幺咬牙道:“你不走,就會……”他沒說下去,因為他看到詩盈的眸光。

那是一種不舍,那也是一種堅決。

他理解那種感情。

當年他抱著姐姐屍身的時候,亦是這種不舍。

晴兒、詩盈一宮女、一公主,經歷靖康之難,相依為命多年,早就情同姐妹,當初晴兒可以為詩盈奮不顧身的舍命,詩盈如何會在這種時刻舍晴兒而去。

未經他人難,怎勸他人斷?

他楊幺設身處地來想,他若是詩盈這般情況,會舍肝膽相照的兄弟離去嗎?

男兒可以仗義,女人如何不能?

楊幺刹那間思緒千萬。

酆都判官已笑道:“楊寨主,你變了太多。若是以往,你早就打暈了詩盈,帶她離去,何用管一個丫頭的死活呢?”

楊幺沒有反駁,因為酆都判官說的不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本是他以往的座右銘。

但曾經做過,本不意味著曾經的正確。

“但哪怕你如以往般,亦是無法逃走。”

酆都判官淡然道:“你雖然放了血,毒性仍在,又帶著一個昏迷的女人,此消彼長,只要我纏住你,你終究還是會敗在我的手下。”

楊幺正是這般想。

他經歷過太多艱險,不久前和夜叉神槍將一戰可說生死呼吸間,可哪怕那次,也絕不如此番險惡。

因為那時候,他還有活命的機會,但這一次,只要他不離去,死在這裏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你唯一的選擇其實是自己離開。”酆都判官似在勸說,又像是打擊,“你若不想和我聯手,那就離開這裏,只有這般,你才有再見到令姐的希望,難道不是嗎?”

寒夜深沉。

楊幺手握短刀,額頭見汗。

——

沈約倏然到了南詔建極鐘的旁邊,狀態悠閑。

完顏烈、金帝可說是合體沖來,姿勢極為詭異。

他們沒想到沈約會去而復返,轉瞬間,居然將書畫盡握手中,加上詩盈拿走的琴,他一人已收集琴畫書棋中的三樣。

金帝和完顏烈自然不甘。

可見沈約飄逸如風的身法,完顏烈和金帝終於還是止步。

他們放手一搏都不見得追得上沈約,更何況處於眼前極為古怪的拉扯中。

金衛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進攻哪個。

“沈先生。”金帝當機立斷道:“你若助朕,朕之江山,與你共享。”

眾人驚錯。

合剌、完顏宗幹終究沒有逃命。

天大地大,他們無路可逃。

以往的他們,還可以號召勃極烈背後的女真貴族支持,可如今,他們實在驚怖完顏晟的表現。

他們根本無力抗衡金帝。

但當聽金帝對沈約許以江山,這二人還是不免錯愕,難信沈約會有這般能力。

“沈約不會幫你的。”完顏烈仍在嘗試掙脫著金帝如鐵箍般的手腕,卻明顯徒勞無功。

金帝沒有絲毫放松,卻故作輕松道:“你不是沈先生,如何知道?”

“我偏偏就知道。”

完顏烈冷笑道:“沈約和我一般,都是想殺你的!”

沈約沒有回答。

他只是以手按鐘,似乎思索著什麽。

金帝微有凝眉,“他為什麽要殺我?”

“因為你本來就不該存在!”

完顏烈看似說給金帝聽,實則是在提醒沈約,“你完顏晟早就應該死了,你還活著,就在改變歷史,你改變著歷史,就可能改變八百年後太多人的命運,包括林逸飛和百裏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