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9節 轉經起山河

沈約不出手的時候看起來平淡無奇,可驀地出手,著實讓眾人驚錯萬分。

他甩手畫卷居然變出天河,天河流淌,隨即尋到詩盈所在。

巷中琴聲隱約傳至宮中。

眾人亦可以看到詩盈在鳴琴。

這本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琴聲的分貝自然不及鐘聲,眾人也沒有千裏眼,如何能看得到宮外很遠發生的事情?

事實卻是,眾人不但聽得到琴聲,亦能看得到小巷中發生的事情。

巷道中的楊幺亦看到了宮中的事情。

那天河就像一條通道,瞬間溝通長河兩端的事情,不但讓兩方的人視覺相通,聲音亦能彼此傳播。

這是何其奇特的場景?

尋常人見到,只覺得這是不可思議的天地間的奇跡。

楊幺卻是刹那間想明白一個事情——這是詩盈和沈約間的約定,有難之時,詩盈只要彈琴做聲,沈約就能循聲而至。

沈約終究還是沒有忘記他們。

完顏烈卻是狂吼聲中,掀翻沖來的幾個金衛,帶著金帝來到南詔建極鐘前。

玉斧出,敲在鐘上。

棋盤出,勢子落。

沈約微有揚眉,這是他第二次觀看完顏烈落棋,第一次的時候,他只感覺天河有異,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方才在撫按南詔建極鐘的時候,腦海中卻閃過蕭楚在鐘前的畫面。

蕭楚甩手飛出手中的畫卷,畫卷化作天河,有地形浮出,然後蕭楚在鐘前落棋。

一切一切,清晰非常。

影像閃過後,沈約隨即禪定感應詩盈所在。

詩盈並未讓沈約失望,關鍵時候,仍舊能靜心奏出高山流水,這本是她和沈約的約定。

危機關頭,鳴琴示警!

詩盈不知道鳴琴何用,可她信沈約,信為溝通之基。

信才有奇跡產生!

禪修之行,信為百行首。

沈約是感非聽,當感受到琴聲那一刻,隨即定下詩盈的方位,然後如蕭楚般拋出畫卷。

想到做到!

這一刻,他真正展現出禪修者的明觀之道,將腦海中的觀想畫面和現實融為一體。

畫卷果變。

琴畫書棋絕非只是簡單的展示一個地形圖,而是有更高的妙用,唯獨能用者才能讓其物盡其用。

畫變作天河,實則是畫卷解體。

心經有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空無、色有。

空中妙有!

空、色世界本有奇特的方式進行轉化,就和世間生態循環般,世人固守,才走色、空非此即彼的二元極端,無法想象這兩者之間的奇妙糾纏。

沈約刹那間更悟《心經》至語,再配合天柱山那些人極高的科技,成功形成天河奔流的奇景。

棋盤出,勢子落的那一刻,沈約亦終於發現天河現出什麽異常。

天河的邊際,現出若有若無的邊界。

邊界之外,河流如常流淌,但邊界之內的河流,卻似有所凝結。

常人看去,並不太留意河流的這種細微差別。

哪怕孔子站在川上,感慨“逝水如斯、不舍晝夜”時,也只會感慨人生如水、匆匆而過,卻也看不出河流的快慢之別。

沈約卻能。

可他哪怕看出邊界內外水流有別,還是看不出區別的用意。

為什麽?

如此差別,究竟意味著什麽?

酆都判官那面驀地上前,五指突探,抓向楊幺的面門,似要將他的眼珠子活活挖出來,可身形陡閃,隨即沖向詩盈。

這一招兩勢,虛虛實實,酆都判官眼看就要掠楊幺而過。

詩盈的琴聲是關鍵!

此刻琴畫書棋重啟功用,對金帝和他酆都判官自然不利,擒住詩盈、截斷琴聲本是酆都判官的當務之急。

可前進丈許,酆都判官倏然退後丈許,只因為楊幺根本不理襲擊面目的那一抓,楊幺看穿酆都判官聲東擊西的用意,徑直揮刀封住判官的必經之路。

楊幺舍命,酆都判官卻是惜身。

二人瞬間僵持。

若論機關詭變、蠱惑人心,酆都判官自然遠勝楊幺,可如此窄巷,二人近身纏鬥,楊幺的搏擊經驗明顯更勝一籌。

“沈約,經書!”

完顏烈拖著金帝,鬥著金甲護衛,用玉斧敲鐘落子布局的時候,還不忘記提醒沈約翻書。

沈約拿著黃庭經卻未翻閱,反倒將經書卷成筒狀。

完顏烈心沉。

在他設想中,一切都待琴畫書棋發揮作用時,此局才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沈約不用經書,所為何來?

不想經書雖卷成筒狀,可其上光芒更盛。

刹那間,一卷經書通體明亮,竟照的乾元殿前亮如白晝。

韓企先、合剌等人都如看到神仙鬥法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