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0節 我給你個機會

人生在世,生死二字。

林靈素暗自感慨,心道自己活了這多年,直到此刻方才悟得此理,不想沈約年紀輕輕,早就參悟此事。

清者自清,悟者更悟。

蔡攸聞言,不知沈約真意,只覺得沈約故意在找茬,強笑道:“沈公子高論,本相受教了。”

在修行人眼中,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生死。

死又大於生。

並非顛倒,而是有著深刻的道理。

對大雪山修行者來說,生不值得慶祝,但若能解決五蘊糾纏、證悟解脫赴死,才是真正值得銘記的時刻。

證悟赴死,並非糊塗去死,或者自盡。

西方教派多是從這個理論中汲取了養分,但又搞不明白根本,這才只是蹩腳的說教徒絕不能自盡,用教徒自盡會下地獄的言論來約束教徒。西方教派雖有規矩,卻始終不能解釋其中的關鍵道理。

因為西方教派多數處於一個強信階段。

“聞思修,戒定慧,信願行”是修行的基本步驟。

聞當廣聞,思必精思,修才會近正途。

了解才能去相信。

你如何會相信你不了解的一個人?如果你不了解卻去信,那不叫信,而叫癡。

人如此,事也一樣。

如果只是靠PUA來得到的信任,和修行中的信根本扯不上關系。西方靠PUA來讓教徒信任,卻不讓教徒理解,如何能指引教徒走上證悟之路?

沈約看似隨意,卻仍在點醒林靈素,他看出林靈素對他的信心,信心是證悟的敲門磚。

有信才有為。

無信渾渾噩噩,空談“有為、無為”的論調不過是浮沙建塔。

沈約希望林靈素能真正明白這些事情,不過他知道蔡攸絕對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個掙紮在泥潭中的人,哪怕跳脫泥潭都不能夠,又如何知道如五蘊的烏雲之上,有著無垠的虛空?

“既然蔡大人得到了沈某的好處,是不是應該有所回報?”沈約似笑非笑道。

蔡攸先怔後喜,對他而言,能用好處解決的問題,統統不是問題。

“沈公子需要什麽?”蔡攸自負道,“天上的月亮、太陽,本相可能取不到,但其余的事物,本相都可奉到公子的面前。”

韓世忠、梁紅玉互望一眼,從未想到過在他們眼中,高高在上的使相,居然會有這般言行。

沈約淡然道,“我只想蔡大人閉嘴就好。”

蔡攸臉色改變。

諸人也無不變色。

沈約強調一句,“蔡大人若是不肯閉嘴,再插手此事,難免讓沈某覺得蔡大人也和案件有關了。”

一言落,閣樓靜寂。

眾人都是暗道邪門,亦想這一生,從未見過這種囂張的角色。

蔡攸怒急,不想沈約公然削他面子,但他終究還是有些頭腦,李彥的前車之鑒,他終究沒有忘記。

尷尬笑笑,蔡攸攤手道,“沈公子這般吩咐,本相就靜觀公子的手段了。”

沈約不再理會蔡攸,望向始終不語的崔念奴,“崔小姐,你想必明白我來此的目的。”

崔念奴眉山緊蹙,很是柔弱無力的模樣,輕聲道,“奴家不知。”

哪怕韓世忠見狀,都在懷疑方才的判斷。這樣的一個女子,如何敢犯下驚天命案?

沈約目光極為平靜,“你真不知?”

崔念奴緩緩擡起螓首,委屈的看著沈約,“奴家真的不知。奴家只知道,沈公子好像因為不久前、奴家因為招待李若水、朱敦儒兩位先生,有些怠慢了沈公子。可是……”

眸中噙淚,崔念奴略有哽咽道,“奴家道歉了,也彈琴彌補過錯了,甚至因此自罰三杯,奴家不勝酒力,這是罕見的破例了。”

蔡攸點頭,暗想這倒是事實,我可以證明崔念奴的確少飲酒,一飲酒臉就紅,但想到沈約方才所言,終究沒有開口。

一個女人對你破例,說明了什麽?

相信無數男人知道這個事實,都覺得那女子對他與眾不同。

人生在世,不就是要求個與眾不同?

求仁得仁、求不同得不同,你還苛求什麽?

沈約卻冷,他似乎沒有聽懂。

韓世忠暗想——別人不懂的事情,沈約都懂,怎麽到別人都懂的事情,沈約反會不明白?

崔念奴見狀,淒婉道:“因為驚嚇,奴家無法再招待沈公子,沈公子自願離去,如今氣勢洶洶的再來,奴家實在不知道再能做些什麽。”

扶著桌案站起,崔念奴咬牙道,“難道……沈公子真的要奴家跪下求饒,才肯饒過奴家嗎?”

眾人默然。

哪怕蔡攸、韓世忠看到崔念奴所為,都有不忍之心。

沈約卻笑了起來,“不用下跪,你若是真覺得有虧欠,那我可以給你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