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新教習(第2/3頁)

“哦,吃飯了吃飯了,小四、小炳我們走!”

朱三一聽下課,拉著朱四和陸炳便往內院去了。

公孫衣看了看朱浩和京泓,似好奇為何這兩個沒跟著一起去時,朱浩起身道:“公孫先生不認識路的話,跟我們一起去西院食堂就行。”

公孫衣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小課堂上的人,待遇也大不相同。

……

……

朱浩、京泓和公孫衣一起到了王府西院食堂。

要說當天有新教習進王府,王府西院這邊還是做了一些夥食上的改善,單獨給公孫衣留了飯菜,這至少說明王府上層打過招呼。

可不能讓公孫衣到了這邊,因過了飯點連飯都吃不上,那就有失王府尊師重道的優良傳統。

“公孫先生,不知您貴庚?”

朱浩看著公孫衣吃飯時盡量裝斯文細嚼慢咽,卻又忍不住拼命往嘴裏扒拉的樣子,不由問了一句。

公孫衣道:“年已二十。”

“尊堂健在?”朱浩問詢。

“家嚴早逝。”

公孫衣有些不耐煩。

意為家裏只有個老母親。

“可有成婚?”朱浩繼續問。

公孫衣有些詫異地瞅了朱浩一眼,或在想,你小子怎麽這麽多問題?為師成婚與否,跟你這個弟子何幹?

但以他的印象,這王府伴讀非富則貴,以後自己從王府離開,或許還要靠這些富貴人家子弟幫襯,想了想便直言:“頭年已成婚。”

這時代男子成婚普遍比女子晚一些,但十九歲才成婚,絕對算不上早,應該是“大齡男青年”。

這足以說明他的家境不好。

想想也是,父親早早就撒手人寰,老母親獨自養兒子,還把兒子培養成秀才,已到極限了,要不是兒子考中秀才的話,估計連成婚的資格都沒有吧!

“那公孫先生……還沒有孩子吧?”朱浩繼續問。

公孫衣臉色稍有不悅,但還是“嗯”了一聲當作回答。

京泓好奇地打量朱浩,很奇怪小夥伴沒事問先生這麽多問題幹嘛?

這時代天地君親師的概念深入人心,老師和學生之間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就算坐在一起吃飯,也不可能以平等的態度交流,況且談的還是先生的家事。

朱浩道:“今年乃歲考年,八月安陸本地歲考已結束……不知先生考得如何?”

公孫衣擡頭盯著朱浩,很奇怪一個小孩子居然知道那麽多?

大明沒有提學學政這個官職,地方考試都是由本省布政使司或按察使司的一名副職來完成,稱之為“學使”。

“學使”會在任期第一年,也就是會試年進行歲考,遍行各地考核各地生員,以州府為單位,評出生員的等級以及做出賞罰。

年底前“學使”還得把童生院考完,也就是院試,取新秀才,有時院試不能當年完成,會拖到來年三四月以後。

第二年行科考,相當於鄉試選拔。

只有在科考中成績優秀者,稱之為“錄科”,方有資格參加鄉試。

第三年也就是鄉試年,七月有錄遺考,便是在科考中沒有通過,或是因事、因守制沒有參加的,可以進行一次補考,獲得當年鄉試參加資格。

八月鄉試。

之後“學使”的任期就算結束,循環往復。

對於普通生員來說,只要沒考中舉人,這循環就要持續下去。

因此出來當教習的秀才,基本都是鄉試無望的讀書人。

比如說《範進中舉》,範進考中生員後,他老丈人聽說他要考舉人,罵他“像你這尖嘴猴腮,也該撒拋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鵝屁吃。趁早收了這心,明年在我們行裏替你尋一個館,每年尋幾兩銀子,養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經”。

公孫衣年紀輕輕出來當教習,家中必有難處。

公孫衣本不願作答,但一琢磨好似不是什麽丟人事,擡頭稍顯得意:“歲考一等,補了增生。”

一個新進生員,第一次參加歲考,就算成績優異,也沒法直接補廩生,不是廩生就沒有資格享受朝廷的祿米,而現在距離下一次的鄉試還有兩年時間,就算你想繼續進學考鄉試中舉人,也得先為五鬥米折腰。

朱浩本想問問公孫衣你每月束脩多少,但琢磨一下,公孫衣多半不會在王府久留,跟讀書人談錢,或許會直接吹胡子瞪眼。

那我還是不問了。

到下午,公孫衣上了一節課,到課間休息時,朱三跳出來把這個問題給揭開:“公孫先生,我父王每月給你多少錢啊?聽說之前的隋教習,每月三兩銀子,還有不少大米白面呢。”

換作別人提這個問題,公孫衣肯定避而不答,或許還會生氣。

但現在是“興王世子”問,這等於是自己的半個雇主,他也是年輕氣盛,性子耿直了些,直接回答:“鄙人不過是個相公,比不得舉人老爺,每月……有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