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上層和中層的區別(第2/2頁)

汪俊見蔣冕都如此說了,也不得不表態:“若陛下不變初衷,那在下也沒什麽好眷戀的,該退就退,至少讓眾臣僚知曉,我禮部對此事的態度。”

蔣冕瞪了汪俊一眼。

大概蔣冕覺得此時此刻,汪俊應直面挑戰,如此消極,那任用你當禮部尚書的意義何在?

蔣冕提醒:“為今之計,你多找人商議,該如何勸諫,要有具體方案,萬不可事到臨頭,手足無措。

“陛下蓄謀經年,各種禮法上的事都能引經據典,說得頭頭是道,禮部這邊倉促上陣,難免落於下風,如此就需要找一些大儒為大禮之事聲明主張,讓民間士子發聲力挺……士子口風要保持一致,讓陛下忌憚浩瀚民意,不得不退。”

汪俊聽了有些犯迷糊。

你剛才不還說不要把事鬧大嗎?

現在居然想把事情引到民間?

此時的汪俊大概想明白了。

感情你這個首輔大學士所謂不把事往旁人身上牽扯,就是不想後宮幹政,不願意跟張太後結盟,除此外,別的手段你是一概不阻止……

可難道不是跟擁有廢立大權的張太後結盟,向新皇施壓,才是最好的方略?為何非要跳過張太後這個關鍵關節呢?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

……

汪俊見過蔣冕後,等於是得到了文臣首領的許可,可以正式發動朝臣來反制皇帝發起大禮議的舉措。

但汪俊能做的其實不多,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找一些文臣聯名上奏,讓皇帝知難而退,這些文臣一定是那種要聲望有聲望要地位有地位,在朝中舉足輕重,最好還能對皇帝有所威脅的那種……

本來汪俊覺得,朝中這樣的正直之臣應該比比皆是。

可真當他去發動時才發現,就算是曾經最耿直的文臣,如今遇到這件事時,也都帶著一股明哲保身的意味在裏邊。

連楊介夫都退了,憑什麽讓我們當出頭鳥?

皇帝尊誰當爹,跟我們這些臣子有什麽重大關系嗎?

以至於,頂級文臣這邊,要為此事出面可以,但都只是做聯名,沒有誰願意當出頭鳥直接跟皇帝硬碰硬爭論……這一點,汪俊其實心裏也有數,畢竟連蔣冕這個首輔也是這麽個攪渾水的態度,就別怪他人見風使舵了。

倒是中層文臣,以楊慎為首,對這件事的反應異常激烈。

尤其是在翰林院、國子監等儒生聚集之所,有關大禮議的討論,幾乎是如火如荼。

汪俊在得知眾翰林和監生義憤填膺,要為維護禮法跟皇帝據理力爭時,大概想明白了,這些人屬於“憤青”,事業處於平穩期,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尤其是翰林,混不下去最多被發配到地方為官。

不像那些頂級文臣,所處位置一個蘿蔔一個坑,要是惹惱了皇帝,可沒有降職發配地方一說,你一個六部侍郎或是五寺正卿,能發配到哪兒去?當督撫去西北守邊疆?頂級文臣在朝中混不下去了,通常只有致仕這一條路可走。

如此一來,中下層文官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旗幟鮮明,反應積極。

汪俊也不知如此是好是壞。

他很怕翰林院和國子監的人鬧事,但眼下看來似乎又鬧騰不起來,主要在於皇帝還沒有正式發出詔書告示天下,有關將朱祐杬追封為皇考之事,只不過是個設想,且只向他這個禮部尚書提過。

還是先靜觀其變吧!

……

……

朱四把事告訴汪俊,並以此帶動朝野激烈討論,朱四自己這邊反倒有點兒心裏發虛。

東廠那邊,隨時打探京城士子動向,甚至派人在民間探查風聲,以此來確定大禮議之辯上皇帝一邊有幾分勝算。

這天朱四去見過蔣太後,老娘又對他一番催促,讓他早點辦成事情,無奈之下只好把朱浩叫到宮裏。

朱浩再一次現身乾清宮,這次皇帝更加謹慎,除了張佐和黃錦外,連個端茶遞水侍候的小廝都沒有。

“……敬道,你讓朕做的事,朕已經辦了,東西交到禮部汪尚書手裏,聽說現在從翰林院到國子監,到處都在流傳朕要重議大禮之事,士林對朕頗有微辭,更可甚者有些腐儒竟發出無君無父之言,如果沒問題,朕覺得可以讓錦衣衛或順天府抓幾個人,教訓一番,這樣或可取到殺雞駭猴的作用。”

朱四有點忍無可忍了。

向皇帝潑臟水,皇帝能讓你們有好日子過?

生殺大權在手,難道我這個大明天子不要面子的麽?任由你們這群讀書人,在那兒議論皇帝家事?甚至還把我形容成胡作非為的昏君?

真當輿論這東西,隨便你們怎麽掰扯都行?

沒直接殺你們,只是小懲大誡,都算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