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二合一補】

瓦哈裏營地救助的大部分小象都曾有過正常的群居生活,享受過最高程度的關注和偏愛,也正是因為被捕捉時還處於幼生期,沒有機會去學習該如何遷就、如何照顧、如何保護、如何負擔起家族的命運,所以才會有如今“室友”般的相處。

對有心者來說,情況十分明朗。

領導者的角色長期空缺,願意挺身而出的一個都沒有,假如有誰想要扛起這個重擔,只要年齡合適,性別合適,甚至都不用跟這群還等著別人來寵愛、來指引的大齡兒童做什麽武力上的競爭。

安瀾早早看清了這一點,但也正是因為看清了,才更覺得可惜:她的年齡實在缺了點說服力,跟全部十二頭亞成年比也就比得過一頭,空降當領導的機會近在眼前都只能看著它白白溜走。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現在想想,同期被解救的小象不是兩頭而是六頭真是太好了,正是因為多了四只“小鴨子”,才讓她有了迂回操作的空間——

既然我不能去就山,那就讓山來就我。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後來都被基普加各夫婦寫進了回憶錄裏,成為了非洲象相關節目中最常被提及的往事,也是紀錄片最鐘愛的素材之一。

露皮塔在書中是這樣寫的:

七月四日早上,我和威爾正在核對營地上個月的開銷,雇員們則照例在打掃衛生、收拾毛毯、為小象們準備配方奶,忽然,保育員領班阿斯瑪從門口奔了進來,說第三圈舍裏發生了一些騷動。

第三圈舍是從中東救下來的六頭小象居住的地方,是居住者平均年齡最小的地方,但也是目前瓦哈裏營地三個大象圈舍裏唯一一個有“頭象”存在的地方。阿斯瑪的話讓我們大吃一驚,威爾和我立刻放下了手頭的工作。

早上六點半,天邊才剛剛出現一抹魚肚白,大多數地方都還被籠罩在夜色裏,鹿皮靴踩過草地,沾了一層薄薄的濕氣。從遠處眺望圈舍,小象們看起來只是一個個石頭般沉默的黑影。

令我感到安慰的是,第三圈舍裏的六頭小象都還好端端地的站著,沒有受傷或者失控的跡象,事實上,它們表現得異常平靜。但是,騷動一定曾經發生過,因為新晉雇員迪倫正在圈舍外頭沖我們大吼大叫,聲稱他在打掃衛生時遭到了襲擊。

“這是不可能的。”

威爾說出了我們的第一反應。

“打掃衛生”其實就是拾取草地上掉落的雜物,是某次電視台采訪後有小象被廢電池灼傷食道,營地吸取教訓才新增的崗位。因為安全性高,工作簡單,一般都會分派給剛剛入職的雇員。除非迪倫違反員工手冊,過於靠近圈舍,被象鼻拽到柵欄上壓傷,否則基本上沒有任何受傷的可能。

那麽,會是小象拽了他嗎?

太陽已經躍出了地平線,圈舍裏的黑影也都被照出了本來的樣子,和其他保育員一樣,我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小公象。此時此刻,它正在焦躁地扇著耳朵,一邊朝過道投來不友善的視線。

這頭小象名叫塔姆,今年兩歲出頭,自從被短弓喚醒了母親遭到射殺的記憶之後,它對某些保育員總是抱有強烈的敵意,還曾經發動過可能致命的襲擊,為了減少這種沖突,我們不得不將原本在第三圈舍輪班的一組保育員換到第一圈舍。

難道是陌生人的氣味把塔姆嚇到了嗎?

還是說他正因為其他什麽事心情不佳?

我在心裏一遍遍預設著襲擊發生的原因,本以為這件事會暴露出營地裏的安全漏洞,但讓人沒想到的是,迪倫在勉強冷靜下來之後,卻給出了一份可信度存疑的情況陳詞。

“你的意思是,先後有兩頭小象一起攻擊了你?”聽到這些話,威爾看起來心煩意亂,“讓我再確定一下,你說的是這兩頭小象?”

我不能責怪他頗為狐疑的語氣。

如果說迪倫指出的只有塔姆,在場的保育員們應該會半信半疑,但要說達達跟著塔姆一起發動了襲擊,就是件無論如何都不太可信的事了。

被提及的小母象還站在籠門附近。

大約是意識到自己正在被議論,她往柵欄這裏走了一點,眼睛裏帶著點可以被解讀的困惑,仿佛還有一點……失望?通常來說,達達只有在沒做成什麽事的時候才會有這種垂眼動作。上一次看到這麽失落的神情,還是在她試圖幫助工作人員搬運貨箱卻遭到制止的時候。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阿斯瑪向柵欄伸了伸手。達達輕車熟路地把鼻子從柵欄的縫隙裏探出來,先是嗅聞了一會兒,然後溫柔地搭上了保育員的小臂。我不受控制地注意到:迪倫對這個探鼻子的動作毫無反應,甚至連瞳孔都沒有收縮一下。

他真的受到過襲擊嗎?

現在恐怕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探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