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反骨

翁星怔了下,感到放在肩上的那雙手松了,平行於台球桌面的目光裏看見了一雙鞋,黑白拼接色的AJ,鞋面有暗色的logo。

而那聲音的熟悉感,像無數根刺一樣細密的刺在翁星心口。她沒擡頭看他,維持著握杆的姿勢,後背慢慢變得僵硬起來,手心出了細密的汗。

剛剛那的一句話,讓在場的氣壓變得很低。

周佑天伸手抓住那被扔在桌上的黑球,緊捏在手中,他皮笑肉不笑,眼底壓抑著兇狠:“什麽意思啊?陳星烈。”

清晰一聲,翁星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握球杆的手松了。

章詩尋眼尖,過來扶住她,用手輕輕抓住她手心,示意她安心。

翁星才似回過神來,她緩慢擡頭,看清了來人。

台球廳燈光刺眼,男生穿著純黑T恤和長褲,他很高,看他們一室的人都低垂著眼,眼尾銳利而單薄,神色卻松散,渾然一股散漫的玩世不恭意味。

他並不把周佑天的話放心上。

只是右手隨手玩弄著一個白色的母球,食指內折,露出銀戒一角。

緩慢地把球的數字撥回,眼眸微挑,他淡淡的迎回周佑天的目光。

食指不自覺揪緊裙擺,翁星心跳得似乎又快了,她看著他,瘦了也高了,棱角分明一張臉,五官生得極好,骨相優越,無論哪個角度看,都無死角。

這也是高一分班之後,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他。

“給個理由。”

“怎麽?還是這是你的妞?”周佑天的耐心宣告告罄,一手扯過翁星的手,語氣也惡劣至極。

“哼,”陳星烈低笑了聲,掃了眼翁星,目光停留不足一秒,嗓音極低,淡道:“不熟。”

拉扯間手臂撞到男人的腕骨,生疼,翁星沒忍住輕輕皺了皺眉。心口卻在聽到他的回答後變得更為酸澀,如青梅汁絲絲浸透。

而周佑天怒極反笑,“玩我?”

“一個人就想來砸我場子?”他身旁小弟也一同氣勢洶洶地盯著他。

轉球的動作停了,陳星烈揚了揚下頜,睨了他們一眼,懶散道:“看不慣你,這算不算理由?”

“……你!”張帆奇咬牙切齒,往前走了幾步被人拉住。

周佑天抓住球杆墊地上,壓抑住憤怒,“你在一中,我們管三中,井水不犯河水,要是看不慣,外面約一場,但是今天你一個人在這兒,討不到好處。”

“別逼我,陳星烈。”他說著威脅的話,額頭隱可見青筋。

“誰說他一個人?”舒朗一聲插入,有一身形高挑的男人手持台球杆走進來。

他穿著深藍色T恤,胸口印了個籃球明星,臉卻長得很幼態,眼睛很大,雙眼皮,發茬還有點沒理順。

一副乖巧小奶狗的樣子,咧嘴笑著露出大白牙的模樣很開朗。

“陸行之,你也在。”張帆奇冷冷開口,他記仇,去年上半期和他打過一架。

別看陸行之長得一副樂觀開朗人畜無害的樣子,打起架來是真狠,那次打架,他右腿骨被打斷,手指也折了幾根,鬧到警局做筆錄,他躺醫院也躺了好幾天。

最後私下和解,才沒做傷情鑒定。

從那以後倆人就結了梁子,不對付。

“怎麽半年多沒見,張帆奇你還是死性不改啊。”陸行之盯著他抓章詩尋的手,半是嘲諷。

上次打架,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看不慣張帆奇路邊拉人泡妞,欺負。

“兩個人,也不夠啊。”

張帆奇繼續道:“天哥在,你們打不過的。”

陳星烈似乎聽得煩了,轉身在旁邊桌上拿了罐啤酒,彎坐進沙發裏,擰開拉環,仰頭喝了口。

手肘撐著木桌,指骨輕輕轉著拉環,鋒利側臉半陷入陰影裏,散漫卻冷淡。

“人都在外面等著呢。”陸行之笑著,上前一步,湊到周佑天耳邊說了句話。

周佑天臉色變了下,最後看了眼翁星和章詩尋在的方向。

隨後他瞪了眼張帆奇,冷道:“別他媽在外面給我找事。”

張帆奇額頭出了絲絲冷汗,沒敢再說話。

“說吧,怎麽解決。”周佑天陰沉著臉,不甘卻也沒有辦法。

陸行之把球杆在手裏顛了顛,指了指台球桌,笑道:“簡單啊,打一場。”

“和誰?”

“碰一碰,當然和我們烈哥。”陸行之轉身窩旁邊沙發上去,搭住陳星烈的肩。

“條件。”

球桌邊緣燈光很暗,翁星緩和了情緒,看陳星烈的方向。

少年脊背寬闊清瘦,微躬著腰,牽起肌理弧度,他一手抓握著易拉罐,隨著喝酒的動作,喉結滾動,脖頸一根銀色項鏈反襯著微微光點,有點晃眼。

十指捏扁易拉罐,他的模樣有些壞,淡道:“贏了,讓她們走。”

周佑天:“那輸了呢?”

“隨你們提。”酒精滋啦滋啦地冒泡,最後易拉罐被丟入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