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捕手
雨落芭蕉葉上, 淅淅瀝瀝,陰雨纏綿的十一月到了。
錯身而過,他沒停留,翁星也是。
她嗓音輕柔, 南方人獨有的調子, 溫軟, 她安慰宋墨白,“不是第一也沒關系,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宋墨白,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人。”
杏眼裏帶著真誠, 黑白分明的瞳眸,如水又如玉。
怎麽能讓人不喜歡。
宋墨白低頭,看向遠處灰暗的高樓, 鋼筋水泥土澆灌, 鋒利冷硬, 高樓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衣著光鮮的人如螻蟻為生活奔波, 城市被分為不同片區,有些場景窮人永遠不配去, 有些地方富人從不屑駐足, 階級分明,一切都被這樣鮮明地分割開。
他在最底端,從小帶給父母的丁點榮耀就是學習成績。
他們期望著,他能考上一個好大學, 畢業後能擁有一份好工作,娶到一位溫婉的妻子, 成家立業,跳出最底層階級,跳出泥沼。
一生的軌道被設定好,和他們這些生來便家庭優越的人仿佛天壤之別的差距。
宋墨白垂眸,自嘲道:“其實我進一班簽了協議。”
“高考如果第一,這三年所有的學費住宿費和生活費學校都會免除,並且會給我獎金。”
“翁星。”宋墨白一手搭在圍墻石棱上,眼睫微微被雨打濕,“我媽媽生病了。”
“血液病。”他眼底情緒很落寞哀傷,平常般敘述,“她血液裏的血小板天生就很少,凝血功能障礙,這也是那次車禍輕微磕碰後她血流不止的原因。”
“終生服藥,這是她的結局。”甚至一點小傷口就有可能要了楊素蘭的命。
“所以,這才是我不甘的原因,我並不怕失敗,我生來那一刻,所有命運給我的牌面都是輸,我沒有被人眷顧過,他們說那些話,根本傷不了我。”
雨催急烈,翁星怔了怔,嗓子幹澀,再說什麽話都是蒼白。
宋墨白卻對她笑了笑,“抱抱我,星星。”
不由分說,一雙寬大的手臂,輕輕抱了抱她.
女生脊背纖細,男生很瘦,胸膛很硬,聽得見心臟跳動。
雨花石上不知誰扔了一只煙盒,被風掀開,背面的英文字跡隱約而不真切。
宋墨白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翁星點了下頭,她沒法再拒絕他的請求。
第二次換位置。
大多數人的位置基本沒變。
翁星走在宋墨白後面,她還是第四名,年級十五,前進了四個名次,沒有猶豫,心照不宣,她坐到宋墨白身邊。
單手插兜,指尖有淡淡煙草味,沒什麽期待。
念到他第一次名字的時候,他就沒動,等看到教室裏那兩人都坐下,默契又鍥合的時候,他直接從後面進去,坐到原來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教室裏就五個人,白枳,他,翁星和宋墨白,還有一個施麗。
涇渭分明,誰也不打擾誰的領地。
陰雨連綿的十一月,氣溫降得很快,十度左右,後門開著,冷風不停地吹,陳星烈就穿了一件長袖T恤和黑色衛衣,人懶懶散散地靠著墻壁,淡漠冷冽,對誰都不感興趣。
往前五排,翁星和宋墨白,關系一如既往的好。
這兩個月,他媽的,真看倦了。
陸行之進來時莫名有點憂郁,話裏有話一樣,“快冬天了,這教室裏多了好幾個傷心的人。”
王定離在前面宣布注意事項,他說完後,白枳上去,她還穿著短裙,袖口潔白,黑發很黑,襯衫的logo都是全新的。
她穿的襯衫款式幾乎沒有重樣的,一樣的白,卻幾乎每天都是新的。
她穿衣一直低調,遵循家族刻板嚴謹的印象,也遵循陳津滕對兒媳希望的願景,成績拔尖,高傲優越,性格冷,沒對班上除陳星烈以外的人低過頭。
看了眼坐在最後一排的易藍,她翻過一頁記事錄,“運動會我們班積分第一,二診我們班成績第一,班聚定在11月7日,周日。”
“來我家,我過生日,玩得盡興。”
教室裏瞬間沸騰起來,都開始商量著到時候玩什麽,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唯獨司唯嫣高興不起來,她看著卷子上的紅叉,神色是難掩的沮喪。
她這次成績下降得很快,只考了班上第十名,差點連年級前一百都沒進去。
翁星轉過身想為她講解一下題,她卻直接把卷子撕了,發泄一樣,成了粉末,散在課桌上一團。
捂住眼睛,她不讓任何人看。
可翁星聽見那聲音,知道她哭了。
愣怔了下,目光不經意掃過她手腕,翁星看見了一道一厘米左右長的傷口,血痕結痂了,像被指甲刮了。
宋墨白主動開口,“司唯嫣,我和星星幫你補習,周末找個時間和地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