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假面
打火機機蓋叩下, 清晰的啪嗒一聲,空氣中混雜著油汙與辣椒油的氣息,辛辣熾熱。
衣服布料黏在皮膚上出了一層細汗,靜默, 沉冷, 像是在荒草林中穿行的蛇, 漆黑冰冷鱗片摩挲過草叢,他的聲音平靜中夾帶危險意味。
場內所有人都僵滯了一會兒,司唯嫣對上那雙眼睛,指甲掐進手心皮膚,疼感清晰。
有人嗤笑了聲, 極低,卻滿滿嘲諷。
額頭繃起青筋,陸行之停留在不理智階段, 還未開口駁斥, 就被一只纖細柔軟的手拉住。
司唯嫣張了張嘴唇, “不要。”
“不要。”她眼底是乞求與害怕,肩胛微微抽動, 眼眸裏盈著微光,憐若如剛萌發便被折斷的竹筍, “陸行之, 不要,不要再為了我做任何犯法的事。”
兩千多個日夜裏的,她曾最希望的一件事是自己愛的少年自由。
他在高墻之下被禁錮,她也給自己的心上縛繭, 一層一層,直至幾乎不能呼吸。
“你不喜歡我, 就不要再做讓我對你良心有愧的事。”司唯嫣靜靜開口,她忍著沒流淚,“你可以殺了他,但你不能保護我一輩子。”
“我也不敢完完全全把你的人生都毀掉。”
“你不知道。”心口悸痛,眼睛濕潤,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愛你令我痛苦,日日夜夜的痛苦。”
“你對我好,讓我痛苦,備受煎熬。”
“既然你不喜歡我,我也會學著不去喜歡你,陸行之,我們就這樣吧,你別出現了好嗎。”
“別做一絲一毫對我好,或者與我有關事。”
“就這樣了,好嗎。”
眼角的淚幹涸,汗水和淚水混合,皮膚有些崩緊,她眼神裏的光碎掉,心口發澀,難受。
陸行之入獄的噩夢一遍一遍在腦海裏浮現,她再也不能接受這種事再一次發生。
單手撐著墻壁她勉強站著,不再去看他。
“對不起。”僵在空中的手收回,清醒了,他垂眸看她,眼底棲息溫柔,不可觸及的溫柔。
很想抱她,很想擦掉她的眼淚,喜歡她笑,喜歡她永遠健康無恙,歲歲無虞。
為此對她說過狠話,他希望她能走出陰影,不要把時間耗費在他這個廢人身上,可現在,看到她這樣痛苦的模樣,陸行之才意識到,似乎一直以來,他都做錯了。
“我不會那樣幹。”
翁星扶起司唯嫣,她擡頭看了眼他,“愛人不是這樣愛的,除了兩敗俱傷的方法外你就想不出第二種解法,你很沒用,陸行之。”
扶司唯嫣進裏面的房間,她沿著床沿坐下。
翁星擦幹凈她的眼淚,手指攥著紙巾沒說話。
“星星,我都告訴你。”司唯嫣起身,走到書架旁邊一大堆廢書裏,她找出了一個黃色的文件袋。
把那些曾威脅她的信件和照片全都一一放在她面前。
被剪掉的軍訓合照,她的頭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叉,她高中的照片,被p成裸/照,配字極惡劣的說早晚要她去死。
把她幹/死。
甚至還有血淋淋的剪刀照片,其中甚至還有p過陸行之的遺照。
他也用一長段話描述幻想自己用一把刀穿透陸行之的胸膛:鮮血就像水流一樣流出來,只是很粘稠,很腥,落在嘴裏的味道像鐵銹一樣,順著傷口往裏攪動,臟器碎裂,脾,肺,還有腎臟,從溫熱到冰冷,陸行之的臉色由恐懼到痛苦,瞳孔渙散,最後失去知覺,看他死很有意思,就像宰了一條瀕死掙紮的魚,他拿刀的手就是魚鰭,會被斬斷,筋也挑斷,囂張的表情也會變成碎肉,他會這樣死,他會死在我手裏。
美麗的司唯嫣小姐,你曾高高在上,對任何人不屑一顧,像一朵高傲的百合,偽裝撕破後也不過是被踩在泥裏的野草,我會剝掉你的根莖,讓你暴露你的虛偽身軀,為我驅使撻伐,讓你嘗到那天晚上你未嘗過的滋味。
我們很有緣分,這種緣分,這輩子也不會消解,不死不休。
這樣的威脅恐嚇信有幾十封封,最初的落款是來自松山監獄,周維豪曾被起訴□□罪,在那裏拖著病破的軀體服刑三年。
那三年裏,他每個月都會給司唯嫣寫感謝信。
家庭地址,工作地點,甚至她的高中學校,無所不在。
他數次描繪怎樣弄死陸行之,然後占有她,讓他們余生遭受痛苦折磨。
文字裏透露著瘋狂。
後面周維豪假釋出獄,恐嚇信停了一段時間,但仍會時不時送她以前的照片過來,警告又或者讓她畏懼。
直到上個月,陸行之出院,他直接找人來砸她店。
“我搬了很多次家,就是為了躲他,可他無處不在,他用化名,不留下證據,警方也奈何不了他。”司唯嫣捂住太陽穴,好像聽見那個惡魔趴在她耳邊用冷冰冰的語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