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劍出山河

(“你想執劍嗎?”)

柳望松循著聲音找過來, 從井口探過頭查看,然而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清,卻不妨礙他蹲在井邊奚落:“這你也能掉下去?三腳蛙, 如今你出門不僅不帶腦子,連眼睛也不帶了嗎?”

傾風跟林別敘都憋著沒說話,沉默中釋放出淡淡的殺氣。柳隨月被這暗流湧動的氣場激得寒毛直立,多一刻也待不住。

得仰仗柳望松快些將她拉上去,是以不敢與他嗆聲,只意味深長地道:“阿財, 你完了。”

柳望松見她平日的氣焰都收斂了,愜意道:“三腳蛙,你也有倒黴的時候。等著吧!”

他從附近摘了的幾根柳條,纏成一捆,拋到井下。

柳隨月灰頭土臉地出來,他便松開了手。柳隨月趕緊接過柳條,抖了抖沖底下說:“上來吧。”

柳望松不明所以,問:“你幹什麽?”

緊跟著就見傾風動作矯健地爬了出來。

柳望松瞠目結舌,擡手指天道:“就算今日月黑風高, 也不至於兩個人掉進一口井吧?”

傾風在一旁認真蹭鞋底的泥,充耳不聞。

柳隨月跟牽葫蘆似的, 又抖了抖柳條,說:“上來吧。”

柳望松不信邪道:“你裝什麽?我不信刑妖司還有第三個撞了腦袋的人!”

林別敘一只手攀住井壁, 不冷不熱地睨了他一眼, 上岸後彎腰撣去衣擺上的泥土, 絲毫不見窘迫。

柳望松:“……”

他蹲在地上, 將手伸進井口試了試。

這不會是口妖井吧?有什麽玄妙的吸引力?

柳望松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問:“你三人是在裏頭避風嗎?”

傾風一臉晦氣, 不想解釋。

柳隨月悄聲繞到後方想踹他一腳, 被柳望松機敏地躲了過去。

二人又瘋咬到一塊兒。

“三腳蛙,你恩將仇報啊!”

“你不是好奇嘛?我請你下去看看!”

“你再不講道理我就重新把你丟下去。”

“你當我怕你嗎?!”

傾風旁觀二人打鬧,加上前幾次粗淺的交談,對柳望松的本性已有大致認識。只覺得他稚氣未脫,腦子也不大靈光。

與林別敘在界南時假裝的那個“柳望松”相比,雖都喜歡與妹妹吵鬧,嘴上不得理也不饒人,但多了一分輕狂,少了一分沉穩,也沒有林別敘那種履險如夷的明哲與淡定。換作是她,絕無可能認錯。

腦海中剛冒出這個念頭,便覺得五味雜陳。

一面覺得林別敘的演技其實也不怎麽樣,一面又覺得了解這個黑心腸的家夥哪裏算什麽好事?

柳望松跟小妹打鬧到一邊,發覺傾風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帶著某種他說不出復雜意味,強烈到讓人難以忽視。

他沖柳隨月打了個手勢,讓她暫緩戰局,忐忑地與她耳語道:“陳師叔的那個弟子為何一直在看我,她不會是喜歡我吧?我們也沒見過幾面,莫非一見鐘情?”

柳隨月一時震驚過度,忘了反應。

柳望松窺覷一眼,確認傾風還在偷看自己,一瞬不瞬,似深情脈脈,為難道:“界南民風如此開放嗎?這般直白。我倒不是不喜歡她,可是這進展太快了。”

柳隨月詫異於他的厚顏無恥,笑罵道:“你想多了,你在做什麽春秋大夢?”

說完立即拉著人告狀道:“傾風,他說你愛慕他!先前還罵你走路不帶眼睛不帶腦子!”

柳望松連忙捂住她的嘴。

不提還好,一提傾風就想起之前那首曲子的仇來。眼尾上挑,眸光發涼,沖著他森然冷笑。

柳望松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忙反駁道:“沒有沒有,師妹莫聽她挑唆!”

林別敘整理好儀容,才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在上面草草記錄幾筆。

柳望松怕妹妹再胡說,挾制著她靠過來,觍著臉問:“別敘師兄,今夜的考核算結束了吧?”

傾風問:“什麽考核?”

“持劍大會的報名考核啊。這等莊嚴肅重的大會,豈是什麽人都能參加的?”柳望松被她問愣了,“不然你追出來做什麽?”

傾風無言以對。真是瞎湊了個熱鬧。

林別敘沒答,執筆在空中輕揮了下,示意柳隨月轉身,將她背上沾著的一個東西取了下來,夾進書冊裏。

那小人是用一塊碎布剪裁而成,栩栩如生,有些像皮影,不過關節處並不是拼接。兩面都寫滿了復雜的箓文。

傾風一看便了然,今夜的黑影就是這個紙皮做的傀儡。

柳隨月見狀忙擡手往背後摸去,驚道:“這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在我身上?”

傾風說:“你不是追著黑影掉下來的嗎?”

“我是追著你跳下去的!”柳隨月用手背擦了擦下巴上的泥,說到此事自覺得意,粲然笑道,“我跟著你一路來到這邊,只看見一口井,料想你在裏面,就跳進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