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劍出山河

(我要是你,就好好扮個龜孫)

傾風穿過長廊, 一路快行走至前廳,從鼎沸的人聲中捕捉到幾個關鍵的名字,才知道原來不是桂音閣的主家與楊氏一家要打起來, 而是柳隨月跟謝絕塵幾人快打起來了。

謝絕塵這人不愧是腰纏萬貫,見楊晚吟哭得可憐,想將銀子替她付了,被柳隨月攔了下來。

二人為此事爭吵不休。

謝絕塵這人較起真來頗有點一板一眼,眉宇間帶著不服氣,站在中間認真與柳隨月理論:“能用銀錢擺平的事, 何故多生事端?”

柳隨月的遺澤是三足金蟾,但論戰力,那是十只瘋兔也比不上,此時整個人跟炸毛了一樣,被謝絕塵那淡然的態度氣得跳腳,大聲叫道:“憑什麽給他五百兩!你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樣,這錢給了心裏如何能痛快?我好好同他講價呢,你怎麽一點眼色都沒有!凈出來給我添亂!”

“你說的講價,便是當著諸多百姓的面, 以刑妖司弟子的身份,對他威逼利誘?”謝絕塵不贊同地搖頭, “我也瞧不上他,但我覺得此番不對。”

張虛遊臉上的笑意都扭曲了, 擋在二人中間不住勸解:“算啦!我的事情已經夠繁雜了, 你二人別再給我添亂行不行?各退一步, 此處不用你們相幫了, 各回屋裏去。”

柳望松手裏甩著長笛坐在一旁看熱鬧, 時不時給他們吹上一調做個伴奏, 可惜了是不能開口,不然一張嘴也得上前吵個痛快。

於是坐在地上與母親依偎著哭泣的楊晚吟,反倒冷落一旁無人關注了。

那些之前吵嚷著要回家去的縉紳們,此刻也都不急著走,院墻下花壇邊地站著,津津有味地聽幾人說廢話。

“此事是要講規矩。規矩不論對錯,只講遵循。當日是她自己簽下的契書,沒有可憐便能私逃的道理。刑妖司的弟子亦不能因此偏幫,否則便是斷不幹凈的禍患。”謝絕塵眼睫一搭,風輕雲淡地道,“何況,不過區區五百兩。”

柳隨月與傾風異口同聲道:“什麽叫區區五百兩?!”

柳隨月循聲望去,見到是她,跟見著親娘一樣,激動叫道:“陳傾風!你可算是來了!”

桂音閣的店家低眉籠袖站在一旁,靜聽著幾人吵鬧,收起那副從骨子裏透出的圓滑,裝出一派老實憨厚的模樣。聞言一掀眼簾,看著傾風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來,無端想起她那日在後院大殺四方的狂悖,一夜未闔的眼皮不禁開始猛跳,心中大喊著“煞星!”。

傾風擡了下手算作對柳隨月的回應,示意她先安靜,徑直走到店家身前,身量分明沒這中年男子長得高,卻問出了一種傲然睥睨的架勢,冷冰冰地砸出一句話:“你要五百兩?”

店家氣勢矮她一截,可見周圍那麽多人在看著自己,也不怎麽害怕,回得客客氣氣:“這位先生,我當初是花的真金白銀買下她,黑紙白字寫得分明,哪怕……”

傾風打斷道:“你買的是誰?”

店家才端正看一眼她,雙目在四面掃了一圈,指向不遠處的楊晚吟,說:“她。”

傾風皺著眉,神情很是不耐,又重音問了一遍:“你買的是誰?”

“自然是我桂音閣的楊柳,原名楊晚吟!”那店家聲音也大了點,懷疑她是想樸實地賴賬,從袖口摸出剛遣人拿來的契書,不遞給傾風,走動著給邊上的看客展示,“字據公文都是在的。我當日將她買下時,她家中連個胡餅都吃不起,枯瘦得跟骷髏沒什麽兩樣,我請人教習,供她吃喝……”

傾風沒空聽他侃侃而談,腳尖從地上勾起一塊石頭,朝天上踢了過去。

那石子兒從店家頭頂越過,飛到外面的街巷,“咕嚕”落了地,嚇得男人一個哆嗦,縮著脖子回頭,驚恐間那些虛張出的聲勢掉沒了大半。

傾風又問:“楊晚吟在哪兒?”

莫說是店家了,連楊晚吟也愣在了當場,擡手擦著下巴上的淚珠,一時忘了啜泣,兩眼通紅地看向傾風。

店家急了,快步走到楊晚吟身側,扯著嗓子對眾人道:“諸位可以替我見證,楊晚吟今日確確實實在這刑妖司!偌大一個活人,刑妖司總不能這也不認!”

各處竊竊私語聲響了起來,其中不乏指摘。

柳隨月自認為行事風格已是相當任性,卻沒想到傾風走的是更霸道的路子。直接把別人的路給掘了,將人丟出去,哪管你什麽道理不道理?

饒是她都開始擔心起刑妖司的名聲來。

謝絕塵更是兩手環胸,站姿不停變化,一副忍得難受的表情。

傾風恍若未聞,走到店家近前,兩指在那公文上拍了拍,拿眼角在上面粗粗掃了遍,皮笑肉不笑道:“你說她是楊晚吟,上面的人像對得上嗎?公文上的描述哪條與她一致了?楊晚吟是長的這張臉嗎?她在你館中住了十多年,你是瞎了,連這也認不得?還是說故意錯認,想訛人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