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劍出山河

(不先來找我,反倒來找這小妖!)

“蜃妖?”陳冀洗菜的動作沒停, 漠不關心地說,“聽說過一點。”

傾風好奇問:“那你知道她的來歷嗎?”

陳冀說:“我怎麽知道?”

傾風當他是在敷衍,不悅道:“你怎麽不告訴我呢?”

“你怎麽隨意汙人清白啊?”陳冀拿著手中白菜甩了她一身水, 氣不打一處來,“說了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蜃妖的事刑妖司壓得森嚴,若非是她當初風頭太多,聲名傳遍人境,怕是你們這些小輩都沒機會聽聞她的事跡。我與你駐守在界南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哪有閑心再去管她死在哪裏埋在何處?頂多只是偶爾聽人聊過兩句。”

傾風擦了把臉, 想著反正衣服是臟的,便不拘小節地將手上的水全蹭到衣擺上,看得陳冀一陣眩暈,翻起白眼,要抄起邊上的家夥打她。

“師父師父!”傾風忙賠著笑臉將他攔住,抓緊又問,“說來,刑妖司為何對那蜃妖如此諱莫如深?為禍一方的妖邪也不是沒有,殺了示眾以平民憤, 何至於遮掩避諱?只因為她是大妖?”

陳冀手上動作慢了下來,唏噓道:“那蜃妖……該怎麽說呢?你若說她面目可憎, 確實為真,助紂為虐致上千無辜慘死。不過她自身殺性其實不重, 全是為報她恩人。蜃妖涉世未深, 流落人境後有過一段無依無靠的日子, 遇上有人對她好, 她便隨著那人壞事做盡, 全然不知她恩人已滅絕人性。”

傾風將菜幫子隨手掰成小塊, 丟進盆裏,若有所思地道:“果然是因為她那個所謂的恩人?她恩人是否就是最早的藥人?連先生都沒能從她身上問出那邪藥的來源嗎?”

陳冀說:“不止!”

傾風彎下腰,湊近了去看他的表情,問:“什麽不止?”

陳冀斜她一眼,嫌她想法太多,擡起濕漉漉的手,用手腕去推傾風的肩膀,讓她離遠點,不耐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誒,我說真是奇了,不過讓你去儒丹城裏待幾天,怎麽被你發現了那麽多秘密?”

“您這話說的。”傾風丟了手上白菜,挺直腰背,指著自己鏗鏘有力道,“劍主傾風,未來的刑妖司司主,什麽事情我不能管?”

陳冀看她這一身不修邊幅的樣兒,好好一俊俏小姑娘,跟從犄角旮旯裏撿出來的似的,不由發出幾道滿帶鄙夷的怪音,笑她說:“嘖嘖,嘴上沒毛的臭丫頭,口氣倒是很狂。”

他端起木盆,往灶台走去,扯著長音道:“刑妖司查了十幾年都沒個結果,能叫你三言兩語套問出來?少在白日做夢,不如去多練幾套劍法。”

傾風將矮凳搬回原位,嘟囔道:“您也沒告訴我啊。”

陳冀手上忙活著,前半句話說得含糊:“我方才已經透露給你了,能不能參悟是你自己的事。我先前說的每個字,你萬不能宣揚出去。行了,過來給我燒火!”

傾風將信將疑,不確定他是否在找借口打發自己,索性不想了,抱著一旁的幹木柴過去幫忙。

灶膛裏的火燒著,傾風的臉被映得通紅。

她托著下巴往裏面塞些細小的木柴,聽著裏頭噼裏啪啦的蹦跳聲,打了個哈欠神遊天外,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擡起頭道:“流落人境?什麽叫流落人境?人、妖兩境閉鎖已久,除卻十五年前那場大劫,兩地從不互通。蜃妖不是生在人境的嗎?”

她渾身打了個激靈,困意登時跑沒了:“她跟狐狸一樣,也是莫名其妙從妖境掉過來的?”

陳冀翻炒著鍋裏的菜,悶上鍋蓋,瞥她一眼,起先沒有回答,將碗筷從櫃子裏翻找出來後,又忍不住冒出一句:“都跟你說了,不是你能管的事。”

吃過飯後,陳冀要繼續回去上課,分別指點幾名弟子的劍術。傾風練完劍換了身衣服,在黃昏沁涼的晚風裏去西北獄找鳥妖。

先前她還瞧不起那被困牢獄的鳥妖,如今想來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他們刑妖司都發現不了的蹤跡,這鳥妖遠在百裏之外了若指掌。

傾風不住咋舌,特意繞去山上的飯堂打了盒熱騰騰的飯菜,端在手裏,一路輕快地往西北獄趕去。

還在草木蔥郁的山道上,傾風偏過頭往下看,已透過一片濃郁的綠意看見掌刑師叔跟鳥妖站在路邊談話的場景。

鳥妖身上的枷鎖被卸去了,看來今日是他出獄的大好日子,往後又可以躲別人家床底下偷聽去。

兩人之間的氣氛還算融洽。只不過鳥妖害怕師叔周身的威勢,狀態比身上套著鐵鏈時還要拘謹幾分,縮著脖子唯唯諾諾的成了只鵪鶉。

掌刑師叔問完幾句,一手搭上鳥妖的肩。鳥妖哆嗦著頻頻點頭,不知是應承下來什麽,引得那素來不近人情的鐵漢,表情松動地露出個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