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劍出山河

(一切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傾風還是第一次用劍意中的劍招與人對敵。這一劍直去, 氣勢洶洶好似渾然一體。

野熊還當她是先前那個普通高手,劍招平平無奇沒什麽精深招式,不過是速度迅敏些, 殺機沖湧些,憑一個亡命之徒的打法與他二人勉強相持。並不將傾風與她的劍擺在平等的位置。

直至耳邊傳來劍身蕩起的朔風之聲,擡掌應對卻發現那劍招陡然變得詭譎莫測,才驚覺不對。

短短幾劍交錯,已被晃得眼花繚亂,只感覺傾風劍中忽然有了一股自己領悟不到的神韻。

劍光堂皇而流暢, 輕似鴻毛又似能力敵千鈞,劍勢鋒銳無匹,令他對自己赤手空拳而心生俱意,有些不敢拿肉身去擋。

那大妖估計也沒料到傾風居然還留有後手,當下有些慌亂,被打得左支右絀。知曉局勢要對自己不利,需得速戰速決,定住身形兩掌一合,覷緊時機去抓傾風的劍身。

長劍震顫著發出一聲悲鳴, 在他掌心下驟然崩斷。

野熊萬想不到有人前來夜襲,居然是帶那麽次的兵器, 加之先前那陣劍光蔽日、虛實難料,還以為是什麽神兵, 自然是平生之力都用了上去。這下收不了勢, 雙掌舉在半空, 帶著肩膀朝□□斜, 雙足根生在原地, 霎時間動彈不得。

傾風卻是立即把劍一丟, 改換招式,一掌朝他胸口拍了過去。

野熊正面挨受一掌,雖不致命,可內息湧動加之怒火翻騰,還是被打出了重傷。氣勁逆行,撞上後方高墻後當即彎腰嘔出一口血。

刀客想上前,舉步又遲疑,捂著手臂上的傷口幹咳兩聲。

那大妖喉結滾動,喘過氣來暴喝出聲:“欺人太甚!”

傾風哪管他什麽甚不甚,想他如果不識相收回妖域,就沖著他腦殼再敲一頓。

所幸這只野熊修為尚不到家,多半是剛修至大妖,一岔氣,腳下的妖域便維持不住。

傾風垂眸一掃,見自己腳上金線已然消散,不再戀戰,用手刀威脅了下,借著邊上的木柱攀上房頂。腳下運勁,只顧奔逃,管不了什麽輕巧,踩踏處屋頂青瓦應聲斷裂,碎塊簌簌往下滾落。

身形如皂雕平掣急閃而過,眨眼間已翻出院墻。

側巷內蹲守的侍衛如臨大敵,手中長槍挺立,想要阻攔這位夜間來客。

可惜不過一幫雜兵,只撐個人手多的場面,幫不上什麽大忙。窄巷擁擠,又不敢在上京城裏射箭,怕驚擾到周邊住民,只能看著傾風兩掌轟開一圈人,飛檐走壁,一起一落,從眼前消失。

領頭之人揮手道:“追!”

傾風猜那兩只大妖不敢隨意出府,避開搜尋的侍衛,便放慢了速度。繞去原路拿回自己的水壺,躲進別人家院落,背靠著坐下調息。

不多時,夜間巡衛的軍士也被驚動了。

周遭幾戶百姓已被街頭的腳步聲驚醒,不敢點燈亦不敢出門查看,躲在屋中竊竊私語,從窗戶縫往外偷窺。

傾風依照兵馬沖殺聲躲開巡衛,往城門方向小心移動。

折騰了一個來時辰,終究是沒大張旗鼓地深夜出城堵剿,巡查聲勢漸小。

傾風等人群散去,動靜平止,才翻墻出城,趁夜趕往刑妖司。

這一行驚險重重,等出城後四下寂靜無人,心神穩定下來,傾風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後背衣衫打濕,覆在皮膚上一片沁涼。

她擦去額頭汗漬,隨即感到的是一陣後怕的寒意。

好在那二人小瞧她,沒叫來什麽厲害的幫手。

也好在狐妖出場得最早,行了錯招被她一把劈暈。否則三人圍殺,她可能真要丟掉半條命去,才能從那高墻中突圍出來。

傾風片刻不歇,一路跑一路思考,許是出了太多汗,回到家時口幹舌燥,恨不能將路邊帶露水的葉片都嚼爛生吞下去。

她懶得走正門,野蠻地從半開窗戶裏翻跳進去,顧不上點燈,摸黑提起桌上水壺,見裏面還有半壺水,往杯子裏倒滿。

剛喝了兩口,大門被人一腳踹開。陳冀粗服亂發地站在門口,表情陰鷙,見人就罵:“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天都要亮了!為師還以為你折裏頭了,以為明日要去撈你。我說你又沒進人家寶庫裏去,不過是走一遭,怎麽能用得上那麽久?”

“廢物”兩字就差貼傾風腦袋上去。

做賊都做得有失他陳氏的體面!

傾風見他白日的戾氣到現在還不消停,端著杯子跟水壺後退,靠在窗邊,與他拉開距離。

陳冀點了火,一張臉拉得老長,徹夜未眠的面色更是陰沉。

傾風一連貫喝完三大杯的水,才從幹渴中活了過來,用袖子一抹嘴,叫苦道:“師父,你可別說,我信了狐狸的鬼話,一進紀府就著了道。”

她將杯子放下,順道抽了張椅子,虛脫地坐下,繼續道:“紀欽明家裏有好幾只厲害的妖,還有一只大妖。今夜出來迎戰的就有三個,後院裏不定還有多少。要不是我盯著他家的門匾進去,我都要以為我進的是什麽妖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