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千峰似劍

(“陳傾風,把他另外一個角也給我打下來!”)

那半角屋檐傾斜著, 終是停了下來。空中揚起的飛塵卻沒那麽快平息,洋洋灑灑飄在日色裏,在灼耀明光下肖似團團金霧。

犀渠發上、肩上, 都落了一層。他面色沉冷地拍了拍肩頭,拉開嘴角,戾氣深重地笑道:“好身手。”

“彼此彼此。”傾風好奇問,“你是怎麽瞧出我不對勁的?連句話的功夫都不叫我說完。我還以為自己裝得很像。白費我一番功夫。”

犀渠臉頰兩側的肌肉小幅抽動,分明是已被氣到七竅生煙了,為了不叫自己落於下風, 還是維持住了可憐的體面,瞋目切齒地道:“無人敢在我院中,腳步聲如此錯亂地跑動。”

“原來如此。”傾風恍然大悟,拍著手說,“原來是你太變態,不是我的緣故。”

她這張嘴不饒人時,是能一句話將人激怒。對著石頭罵,連石頭都恨不能蹦起來噴點火。何況是犀渠這種沒什麽定力的人。

犀渠僅余的一點自持在她輕蔑的笑聲中蕩然無存,周身內力暴漲, 人已如星火急射,朝上方騰躍而起。

犀渠看著體型粗重, 壯若一尊小山,動作卻很是生猛, 蓄力一跳下直接拔起一丈多高, 不留余地地擡掌下劈。

傾風只覺虛影一晃, 眼前光色便暗了大半。那蠻橫到不講理的兇暴氣勢立即傾軋而來, 叫她面上血液往眉心湧去, 一種強而有力的壓迫感, 逼她生出本能的忌憚。

她沒有正面迎其鋒芒,飛速朝後倒栽,滑不溜秋地自犀渠掌下撤走。鴻影縹緲,在空中調轉了方向,穩穩當當落到地上,頭也不回地沖出前門。

犀渠那一掌將橫梁徹底斬斷,龐大的體型起落間又壓得地面發出輕聲的震顫。

連失兩根梁柱支撐的木屋頓時有些抵抗不住,再次搖搖晃晃地下起沙土來。

傾風抽出長劍,拿劍鞘重重拍在仆役的後背,將他撞出長廊。見一群奴仆被二人殺氣所圍,嚇得抖若篩糠,仍舊閉著眼睛縮著脖子根生在原地,怒其不爭地罵道:“這也不跑?想留著喂劍還是給你們主子叫好?昌碣要變天了,滾別處待著去!”

“小子狂妄!”犀渠怒吼道,“我活一日,便獨掌昌碣這片青天!”

他橫沖出來,速度之快,竟頂出一片肉眼可見的風墻。

傾風側身間已抽出長劍,藍色的劍光似水珠迸濺,遮掩了其上的兇光,帶著悅耳的吟響,倏然蕩去。

這把趙鶴眠送她的無名寶劍堅韌而鋒銳,傾風還沒見過正面撞上能不被削成兩半的。

然而犀渠那身外皮早已不是什麽肉體凡胎了,怕比磐石還要硬上三分。

長劍的劍尖抵在他胸口,不僅未能刺破他皮膚,還壓得劍身彎曲起來,磅礴的氣勁將傾風連連逼退。

犀渠擡起兩手,不等傾風收招,緊緊抓住劍身,反制住她動作。嘴角朝兩側咧開,暴吸了口紊亂的熱氣,胸腔因此大幅膨脹,隨即發出一聲足以掀起海水倒沖的呼嘯。

其吼聲有穿雲裂石的強勁,一路刺向窮高極遠的天際。

傾風離得他近,耳膜受聲浪震顫,宛如有根淬毒的銀針從腦門穿透,哪怕調用了身上靈石的妖力用以阻擋,還是疼得厲害。

不遠處那些仆役更是七竅流血摔到地上,在余波的轟擊下直接不省人事。

犀渠的妖力仿佛被放大了數倍。他若真有這等本事,連妖王的都城該都能殺穿,何必窩在昌碣這樣的不毛之地做土大王,還要受九尾狐的憋悶氣。

傾風屏息凝神,與犀渠僵持不下。

高空忽然也傳來一聲虎嘯,將犀渠的妖力沖抵消去。

就聽貔貅暴跳如雷地罵道:“這是小爺我的看家本領!叫你偷學了去!犀渠你這孽畜是不是到處獵殺我們虎族!”

貔貅的原身是悟道於少元山的白虎,後來才領悟出貔貅的威能。

野獸大多都愛吼叫,以此來威懾獵物。但犀渠不同,犀渠的吼聲像嬰兒,沒有這樣翻江倒海的氣勢,所以貔貅的指責倒不是憑空的汙蔑。

貔貅罵歸罵,手上也不停。

空中看不清是什麽位置伸出幾條絲線,將那幾名已失去神智的仆役全部卷了起來,丟去墻外。

犀渠因貔貅的突兀插手分神片刻,回頭尋找他的蹤跡。

傾風順勢掙出長劍,與他拉開距離。

貔貅雖躲在暗處,一點沒有自知之明,態度囂張地問道:“怎麽樣?”

傾風手腕被震得發麻,肌肉酸疼不已,臉上寫滿了“麻煩”,說:“棘手。”

$1!。”貔貅沒好氣地道,“早同你說了!你非要來!這府裏全是各種陣法,否則犀渠何必學那王八,整日龜縮在家輕易不敢出來?”

“原來你是映蔚的人。”犀渠眯著眼睛,漠然看著傾風,“九尾狐一族竟私下同映蔚勾結,看來真是安穩了太久,想自絕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