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壞種24

開車離開粉黛鄉的這一路上於洲想了很多。

他生來就被父母遺棄,養父母在他5歲的時候生了弟弟,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就再也不管他,把他當個小雜工似的使喚。

於洲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在哪裏,他小時候很努力的上山放羊、割草、砍柴、洗衣服,但是養父母依舊覺得他是個累贅,冬天來臨的時候連一件像樣的冬衣都不給他做。

他太渴望被人需要的感覺了。

所以才會不知不覺中喜歡了郁曇,不管怎麽說,基於原始情欲而產生的需要也是一種需要。

可是小王那段視頻和老管家訴說的往事,一下子打破了這種幻象。

郁曇只是想報復他,順便在報復的過程中尋求一些刺激。

人世間最可悲的事情莫過於你愛上一個人,可是這個人是個扭曲的怪物,連愛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路過一片西瓜地時,於洲下車買了一個西瓜吃。

瓜農是個白發蒼蒼的老農,腿腳利落,精神矍鑠,眼神明亮,手裏拿著草編的蒲扇,身上穿著灰布褂子,頭上戴著一頂帽檐寬大的草帽。

為了防止有人半夜偷瓜,瓜地裏有老人臨時搭建的草棚,老人平時就住在草棚裏,拿著刀給於洲切西瓜。

老人給於洲遞了一個小板凳,和於洲並排坐在草坪下,於洲吃著西瓜,老人拿著古老的煙鬥抽著旱煙。

像於洲這種類型的年輕人總是很討長輩的喜歡,雖然沉默寡言,卻會很認真地聽對方講話。

抽著旱煙的老人講起了今年的收成,說他是如何辛苦地選擇西瓜的種子,告訴於洲怎麽挑選好吃的西瓜。

交談間,兩只黑貓結伴回來,一只貓圍著老人的褲腿打轉,另一只黑貓上前嗅了嗅於洲的手指,跳上了於洲的膝蓋。

“最近瓜地裏鬧老鼠,我養了十二貓呢,兩只黑的,兩只白的,兩只黑白花的,兩只橘貓,兩只狸花的,還有兩只三花貓。”

“這貓兒口味刁鉆著呢,不吃老鼠,中午得開罐頭犒勞它們。”

老人去草棚裏拿出兩罐貓罐頭,兩只黑貓嗷嗚叫了兩聲,歡快地跑地上吃起了罐頭。

吃完了一個西瓜,於洲和老人道別,繼續開車趕路。

於洲很厭惡自己的童年,但是他喜歡土地,土地是廣納萬物的寬廣懷抱,人的一切所得都建立在土地之上。

要不然回家種地吧。

現在有機蔬菜很賺錢,他承包幾畝地,專門種植有機蔬菜,孟復人脈廣,說不定還能幫他找到穩定的供貨商。

他的日子會簡單,離開五光十色的大城市,想那個老農一樣在地裏搭個棚子,養幾只貓捉老鼠,累了就躺在棚子裏睡一覺。

一直在森林裏奔跑的野獸總有疲憊的時候。

於洲就是這樣,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疲憊席卷了他的全身,讓他一時之間什麽也不想幹,什麽也不想做,似乎突然喪失了對生活的熱愛和期待。

書上說這叫做倦怠期。

他心中萌生了一種逃離這個城市的想法,他一向是個行動派,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他就立刻數了數身上的存款,一共275萬,可以在三線城市買一個不錯的兩居室。

繼續留在郁曇身邊實在沒有什麽必要了,肉體的糾纏並不能緩解內心的孤獨和寂寞,反而會讓於洲覺得自己更加可笑可悲。

他必須承認他被郁曇的外表和他的身體迷惑住了,他和世界上所有膚淺的男人一樣,沉迷於外在和肉體之歡。

他確實喜歡郁曇,由欲生愛,愛而不得。

人的一生總是會有很多東西是得不到的。

鉆石依舊在閃閃發光,短暫擁有過這顆鉆石的乞丐又要開始流浪了。

越野車開進了城市裏,於洲歸還了車子,去營業廳辦理了一張新的電話卡和一個新的手機,他將所有的社交軟件全部卸載,只把新的聯絡方式告訴了孟復。

自從來到城市裏,於洲一直像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突然有一天陀螺不轉了,人突然空閑下來,於洲還有點不習慣了。

他思來想去決定先享受一下人生,在五星級酒店要了一個總統套房,吃了一頓很奢侈的晚餐,然後買了一雙非常昂貴的運動鞋和一條黑色的泳褲,在酒店的泳池裏遊了兩個小時之後,又圍著酒店跑了兩個小時,回到酒店之後又輔助一個大哥做深蹲。

悠閑的一天終於過去,於洲睡了一個好覺,早晨起來的時候他不得不去浴室裏沖了一個冷水澡,濕著頭發拉開窗簾眺望遠處的時候,卻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郁曇。

以前這時候,他早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郁曇從床的那頭拖過來了。

郁曇被他搞醒之後就會一邊哭一邊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不是人,是個永遠不知疲倦的畜生。

於洲笑了笑,過了一會,那淺淺的笑容從他臉上消失了,眼神裏透出了落寞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