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三娘如期入大理寺報道, 她老師雖是大理寺二把手,卻也沒有說一不二的話語權,更沒辦法讓底下的人一下子接納她這個新人, 所以最開始三娘到了大理寺是坐冷板凳的。

她也不著急,每天不是看看卷宗,就是去大牢溜達溜達, 偶爾還自己記錄一些重大案件的發生地,準備有機會的話申請過去實地查證一番。

大理寺是個司法機構,管的是審核各地的刑獄重案,比如藍田縣抓到了死刑犯就得上送到大理寺復核。只要送到大理寺來, 那絕對沒什麽小案子, 樁樁件件都是關乎人民的。

三娘覺得要是遇到疑點多的案情,親自過去調查一番也算不得什麽出格的事。耳聽為虛, 眼見為實嘛!

作為一個大理寺打雜的, 跑腿這種事交給她辦多正常。難不成還想讓大理寺少卿或者大理寺丞去?不可能的,這種勞累的事怎麽能讓他們去做。

三娘時不時就跑去她那當大理少卿的老師面前表明態度:有什麽外差只管交給我來辦!

以前她還堅決不轉明法科呢, 現在一口一個老師叫得賊拉順口, 弄得大理少卿無奈地說道:“你一個女孩兒,何必攬這種東奔西走的苦差事?”

三娘道:“好叫旁人不再說‘你一個女孩兒,何必呢’這樣的話。”

大理少卿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最開始三娘被安排進國子監的時候,說這種話的人便不在少數。

你一個女孩兒,何必讀這麽多書。

你一個女孩兒, 何必考什麽科舉。

你一個女孩兒,何必事事爭強好勝。

還是後來三娘一次又一次拿出遠勝於同窗的好成績, 這麽說她的人才漸漸少了,都讓大理少卿忘記她有怎麽樣一張伶牙利嘴。

即便被學生這麽辯駁, 大理少卿也沒太生氣,搖著頭說道:“行了,要是有這樣的機會我肯定給你爭取爭取。你不是說晦日要辦個活動嗎?準備得如何了?”

三娘道:“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

她辦事向來走一步記一步,聽大理少卿對活動感興趣便拿出詳實具體的活動籌備記錄給他看。

由於三娘在藍田縣時已經把長安商賈認識了大半,聽說她舉辦普法活動後紛紛慷慨解囊,而且有人手的出人手,有場地的出場地,大理寺連經費都不必出,只需要到時候出個人就好。

晦日這日子多好啊,街上人多又熱鬧,一看就非常適合搞普法宣傳!

大理少卿看完後滿意地點點頭:“這是你到大理寺後辦的第一件事,須得用心些才是,等其他人知道你的能耐以後就會對你心悅誠服了。”

三娘點頭應下。

這事兒她熟,畢竟從小就在幹。

唯一不同的是大理寺這些同僚都是成年人了,心裏頭再怎麽不滿都會維持表面的平和,倒是和以前遇到的那些血氣方剛少年郎不太一樣,鮮少一上來就沉不住氣放狠話。

成年人的世界復雜得很!

三娘沒覺得有什麽不好,反而還很享受這種極具挑戰性的事。

要是走到哪旁人都納頭便拜,其實也沒什麽意思!

三娘這邊一如既往地忙碌,並沒有太為自己的終身大事煩惱。

相比之下,蕭戡就要糾結得多了,他回到家後一直在想著三娘,三娘是第一次認真把他當成合適的成親對象來打量,他也是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湊近看三娘。

越是回想,蕭戡就越像是隨時會炸膛似的,整個人都熱乎到不行。

這般翻來覆去好些天,新昌公主都看出問題來了,追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蕭戡張口欲言,又想起三娘並沒有給自己準話,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有個傷疤的耳垂,臊眉耷眼地問新昌公主:“阿娘你有什麽能叫這疤不那麽顯眼的辦法嗎?”

回想起那天三娘在自己臉上轉來轉去的目光,蕭戡覺得三娘對自己的長相大抵是滿意的,就是不知道三娘最後摸他耳垂是什麽意思。

莫不是因為上面有疤,三娘覺得不好看?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蕭戡就坐不住了。

他和三娘認得這麽多年,最清楚三娘有多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以前他覺得這個疤留著沒什麽不好,這是他真刀實槍幹過山匪的證明!可要是三娘不喜歡的話,他琢磨著得想想辦法把它弄掉。

記得他阿娘以前不小心擦傷就會用各種瓶瓶罐罐把傷疤塗沒了,雖說有點麻煩,但只要有效就好!

新昌公主聽後只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兒子傷了耳垂這事兒她還是知道的,只是他大大咧咧沒當回事,新昌公主也就沒勸他多擦藥。現在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比其他部位稍深的紅痕,她兒子怎麽突然想起要把它給弄掉了?

真是稀奇事啊!

新昌公主不動聲色地問他原由。

蕭戡此前只是不開竅,後來經弟弟提點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再回想起新昌公主試探他時說的那些話,蕭戡已完全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