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有什麽資格◎謝衍被胡叔扶著坐回桌子,看著面前的那碗櫻桃湯圓,魂不守舍。

“被火燒可疼了。”文童看了一眼謝衍,把袖子卷高,露出手肘上的一塊黑色傷疤,“公爺還記得不,臨近科舉考試,我陪您熬夜,有一次我熬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著,手肘被蠟燭燒了,那種疼我現在還記憶猶新。”

文童眼睛驚懼,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皮膚被燒焦的時候,裏面的肉像被一根線串起來後再使勁的扯,等火燒到裏層,還能感受到肉從骨頭上剝離、撕裂,這時候不僅皮肉,連骨頭縫都痛到麻木。”

胡叔聽的膽戰心驚,看著他手肘上的傷疤,好奇,“這麽一小塊傷就這麽痛了?”

文童點頭如搗蒜,“我當時疼到每一根頭發都立起來了,唯一的念頭就是把胳膊直接砍掉。”

胡叔驚嘆,“怪不得詔獄喜歡用燒紅的烙鐵審犯人。”

文童嗤之以鼻,“烙鐵印在皮肉上的疼,還不及火燒的萬分之一,我經那一遭,才知道什麽叫痛不欲生。”

兩人正說著,突然聽到噗的一聲,慌忙轉眼,就見謝衍正捂著胸口,突然吐了好大一口血。

“公爺!!!”

倆人嚇壞了,文童徑直從小杌子上跳起來,胡叔離的近,直接撲過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謝衍擦著他的胳膊,摔倒在地。

那碗櫻桃湯圓一口沒動。

*

曲箏從公主府回到曲府的時候,沈澤已經命人張紅掛彩,年事早已準備停當。

曲箏心裏過意不去,“對不起表哥,昨夜沒能回來同你和大家一起守歲。”

“沒關系的,阿箏。”沈澤心裏雖遺憾,卻也理解,聲音帶一點的寵溺,“在公主府沒睡好吧,看你一臉疲憊,待會跟大家一起用了晚膳,早點去睡。”

曲箏垂睫,輕道一聲好。

回來的路上,聽吳常說,今日早朝謝衍遞了廢後的奏折,看來他已經查到下毒之人是皇後。

皇後也算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昨夜的事,就讓它默默的過去吧。現在也沒必要說出來讓大家跟著擔心,故而也就沒有糾正沈澤對公主府的誤會。

曲箏昨夜在皇宮,沒能和曲府的人吃團圓飯,今日的晚膳補上了。

沈澤因念著曲箏疲累,用完晚膳,在院子裏象征性的放了兩串炮竹,就催著她回屋睡覺。

曲箏從善如流,給府裏每人補了一個大紅包,就帶著繡杏回寢屋。

還未進二門,吳常突然趕上來,走到她的面前,壓低聲音道,“大小姐,文童在門外有事找您。”

曲箏蹙眉,文童這會子找她能有什麽事?

不想和謝衍的人太過親近,她對吳常道,“你去問問什麽事,再來回我。”

吳常緩緩猶豫了一瞬,才道,“文童說您走後,公爺吐了好大一口血,現在昏迷不醒,他想請石大夫過去瞧瞧。”

曲箏眼睛睜大,“他為什麽會吐血?”

吳常搖頭,“文童也說不清,所以想讓石大夫看看到底是什麽原因。”

石大夫正好還在曲府,曲箏忙讓吳常將他送到公主府。

吳常沒敢耽誤,以最快的速度把石大夫帶進文星閣,果然見謝衍躺在床上,面色蒼白。

石大夫在裏面診治,文童給他打下手,吳常跟胡叔走到門外。

胡叔做長公主暗衛的時候吳常還是公主府的一個小屁孩。

他們兩個,一個守著公主府,一個守著鎮國公府,十年的時間,默默守護長公主唯一的親人。

吳常聽胡說了公爺今天的表現,面色震顫,“公爺傷心過度了就是這個樣子。”

緩了緩心情,吳常緩緩道來,“公爺八歲那年,聽到公主和將軍去世的消息後,也是很安靜,不哭不鬧,還能在平叛軍的手下保護住先祖皇帝的兵書,之後又鎮靜的宣布同鎮國公府其他人劃清界限,從始至終沒有落一滴淚,喊一聲疼。從他的黯淡的眼神,失魂落魄的肢體,明明能感受到那種失去親人的痛,但他一聲都不發泄,直到最後繃著的那根弦斷了,才突然暈厥,高熱了三天三夜,我當時都怕他醒不過來。”

當年這些事發生的時候,胡叔不在鎮國公府,此時聽吳常說起,再聯系公爺今日的反應,不覺就濕了眼眶,“一個人痛苦太大的時候,是發泄不出來的,更何況公爺一向克制。”

吳常聲音不自覺發抖,“當年是為父母,這一次公爺又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卻是為誰?”

甚至更嚴重,都吐血了。

兩人愁眉不展的功夫,石大夫那邊已經開了藥方,囑咐道,“公爺脈相很弱,有急火攻心,五臟俱焚之象,這種一般都是內創太大,身體無法承受造成的。”

“身體無法承受?”文童一臉驚恐,急聲,“那公爺還能醒過來麽?”

石大夫把寫好的藥方遞過去,道,“若是一般人很難說,但公爺是老夫見到的第一個有天脈護身的人,醒過來倒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