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秦始皇:《始皇論》?

張懷民額頭青筋直跳,這大半夜的,誰不睡覺?蘇軾為什麽會覺得他不睡覺?

他有些起床氣,正想告訴他要睡覺了。

結果看見蘇軾臉上洋溢的燦爛笑容,頓了頓,默默把舌尖的話吞了回去。

算了吧,天氣這麽冷,蘇軾大老遠跑來找自己賞月,凍得都直哆嗦了,不好叫他現在就回去,就陪他看看月亮吧。

張懷民有些無奈地說:“嗯,我正準備睡呢,還沒睡……”

“那正好,快來一起賞月吧,今晚月色這麽好,不吟詩作賦可惜了。”

張懷民將衣服穿好,兩人一同來到庭院。

蘇軾望著天上的月亮,感慨:"一晃已經這麽久了,我都來到黃州四年了,懷民你好像是今年才到黃州來的吧?”

“嗯,今年才來。”

蘇軾閭言心中惆悵:"同是天涯淪落人,其實我剛來黃州的時候,太落魄了,也和你一樣投宿在寺廟之中,半個月都沒有見人。”

張懷民好奇地問:“還有這種事情?”

蘇軾含笑說道:“嗯,當時沒有地方住,只能跑到寺廟來。”

“你知道嗎?有一天半夜,我跑到江邊去吟詩,寫了一首《臨江仙》。結果被人以為我要掛寇江邊,自我了斷。郡守跑到我家來,見我鼾聲如雷,才放下心。"

張懷民:“……”

半夜去江邊吟詩,你是真的不怕冷。

原來你一直是個夜貓子啊。怪不得深更半夜,喊我起來賞月。

“寫了什麽才能讓別人如此誤會?在下想看一看。”

蘇軾吟出那一首《臨江仙》

“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轂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張懷民眼眸睜大,越聽越驚訝。細細品讀,只覺酣暢淋漓,心神激蕩。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架著小船消失在江海之中,這一句實為點睛之筆,真有杜甫所說一洗萬古凡馬空的氣象。”

蘇軾聽慣了誇贊,倒也平靜,笑盈盈:"可人家覺得這句話不吉利,以為

我要投水而亡,我家人都不讓我念這首詩了呢。”

張懷民哭笑不得,安慰道:“這句話的解脫之情太過濃重,被人誤解倒也正常,如果不這樣寫,怎麽能打動人心呢?”

蘇軾像找到知己一樣高興:“還好有懷民你懂我!”

張懷民有些受寵若驚。

蘇軾曾經在京城中赫赫有名,而自己不過是個平凡的小官。一次貶謫,讓他們相遇於黃州,他才更加了解這個大才子的另一面。他們兩人都樂觀豁達,這才能成為好友。

曾經享譽全國的才子蘇軾,如今是多麽的寂寞。如同被貶謫江州的白居易,周圍沒有什麽好友,聽到一首來自長安的琵琶曲都潸然淚下。

張懷民動容:"以後你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來找我。"

蘇軾笑著說道:“好啊好啊,以後我就不一個人半夜去江邊吟詩了,你跟我一起。”

張懷民:“……”

“能不能不要半夜去?”

蘇軾:“半夜夜深人靜,風景獨好啊。”

張懷民:“……”

兩人一邊賞月一邊閑談,大多數時候都是蘇軾在說,張懷民在聽。

蘇軾知識廣博,曾經連《漢書》都手抄了兩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樣樣拿手,好像沒有什麽他不懂的事情。

張懷民一開始有些困意,也被他說沒了,津津有味地聽著蘇軾的高談闊論。

直到深夜,兩人都走累了,困得眼皮子打架,連樹影都看成了水中藻荇,才回到屋子裏。

兩人抵足相眠,一夜無夢。

次日,終於來到了天幕播放視頻的日子。

張懷民:“我聽寺廟裏的僧人說,他們覺得這個榜單裏面宋朝人太少了,都可以改名成唐朝十大詩人榜單了。”

言外之意,當然是這排榜單的人不公平,偏心大唐人。

蘇軾覺得還好:“詩詞的發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那些唐朝大詩人深深影響了宋朝詩詞的風格,光憑這一份啟迪的意義,這榜單就應該是唐人的天下。"

張懷民:“劉禹錫,孟浩然,杜牧……不行?”

蘇軾搖頭:“不及白樂天。”

“那本朝的王安石,歐陽修,晏殊……不行?”

蘇軾:“不及也。”

“論作品名氣,他們誰能比過白居易?論作品數量,白居易流傳下來的詩有好幾幹首,在整個大唐都算前列。論貢獻度,就更不用多說了,多少文人看著他的詩長大!"

“除了李杜之外,不接受任何人排在白樂天頭上!”

張懷民心想也是,搖著扇子,微微嘆息:"是啊,他是難以逾越的高峰……等等不對,這個人不會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