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何言駕駛小型飛行器返回武裝部的飛空艇內,他剛停穩熄火,一群全副武裝的人立即圍了過來。

他們用一種特制的黃銅色鐐銬將暗鴉團長的雙手和雙腳鎖上,在脖頸和腰部也卡上了功率最高的電擊環,甚至在裝好後,負責人還按下了電擊開關試運行了片刻,檢查設備有無出現故障。

趙青原本受傷的腰部被一陣劇烈的灼痛襲來,他條件反射地稍微弓下了一點身子,卻沒有像武裝部的人想象中那樣跪倒在地上。

負責人皺了皺眉,又按下了頸部的電擊開關,並且調高了一档,他依舊沒能聽見暗鴉團長的痛呼聲,也沒能欣賞到戰俘打滾哀嚎的景象。

負責人有些不悅地走到了趙青的身後,猛地朝他的膝蓋處重重踹了一腳,本是能讓人單膝跪下的力度,結果趙青修長有力的腿部紋絲不動,負責人卻被反作用力震得倒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幾名部下連忙去攙扶那名負責人,被他一手甩開,起身冷哼道:“真有意思,都成戰俘了還這樣硬著骨頭?不愧是傳聞中的傭兵烏鴉,連這種重刑犯都扛不住的電擊環都能當成裝飾戴。”

趙青沒有理會這些人,切確地說,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鸚鵡的身上,即便有鮮血從纏鬥時被擦傷的額頭上滑落,迷糊了原本狹長鋒利的雙眸,他也從未像今日此時一般,見鸚鵡這個人看得如此清晰。

每一根毛發,每一個地方,都是他熟悉的鸚鵡,現在看起來卻是那樣的陌生,仿佛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頂著鸚鵡的面皮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一舉一動毫不違和,卻讓人難以接受。

蘇越從飛行器上下來,把戰俘轉交給了負責人後,就準備與何言一起離開,這次他特意交代何言等人參加支援的隊伍,就是為了能配合得天衣無縫,萬無一失。

總算是沒有白費功夫,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不過方長青在這次行動中意外喪失性命,他必須提前找好緣由和說辭,回去後提交證據充分的述職報告,免得被方長青的死亡連累和牽扯。

在報告裏,這只是一場意外,誰知道方副部長為什麽失足墜落呢,或許是在暗鴉的飛艇上被嚇得一時腿軟?又或許是被哪個嫉惡如仇的傭兵暗中推了下去?

蘇越會做好充分的準備,但也不會過於擔憂,一個死人,不足為慮。

他剛轉身要走,卻被始終保持沉默的趙青叫住了。

“鸚鵡。”暗鴉團長的聲音沙啞又低沉,像是混合著血沫,伴隨著一下輕微的咳嗽。

大概是剛才頸部被電擊導致的症狀?蘇越頓住了腳步,他原以為在抵達基地見到審訊官,體驗過一輪那些殘酷淩虐的刑罰之前,趙青不會対這些人吐露出半句話,這是一名強大傭兵所具備的堅韌品格和底線。

可現在趙青竟直接開口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悍然丟下了傳奇傭兵引以為傲的操守和臉面?

蘇越走到了趙青的面前,神情自若地看著暗鴉團長,略帶疑惑地問道:“你總不會是立馬就要招供了,那就是想罵我一頓?”

說完後,他順便低頭掃了眼時間,而後好心建議道:“看在共事一場的份上,給你五分鐘的時間出氣,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趙青看著眼前的男人,像是透過他在打量著那昔日的時光,所有經歷過的一切猜疑、爭辯、剖白、安撫,全都歷歷在目,刻骨銘心。

但此時此刻,那些原本真實的存在變成了夢幻泡影,一戳即破,竟像是假的一般,假得如此逼真,假得如此絕望。

仁至義盡?短短五分鐘連以往的前戲都不夠,真虧鸚鵡說得出口。

他吐出了口中的淤血,一字一句地啞聲問道:“為什麽?”

蘇越微微挑眉,他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思,是問為什麽要活捉他?還是問為什麽要針対暗鴉?

他回道:“如果你対天星帝國武裝部的抓捕行動有所疑問,想要喊冤,可以在接下來的審訊中提出抗議,審訊官會給在職能範圍內給你回復。”

趙青看著裝模作樣的鸚鵡,神情無比冰冷。

他想要撕心力竭地怒吼,不甘不願地質疑,陰狠毒辣的眼神之中,掩蓋著濃郁的悲傷和痛苦,掙紮到了最後,趙青僅僅發出了一句蒼白無力的詢問:“為什麽,要背叛我?”

蘇越怔了一瞬,原來是想問這個?

他還未開口,旁邊武裝部的人已經哄然大笑起來,包括何言也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向趙青,在那一瞬間說不出是同情還是無奈,他聽蘇越提起過暗鴉,也聽說過團長趙青,了解過他們一同經歷的風風雨雨。

這種被看重的人背叛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那名負責人捂著肚子笑道:“蘇副部長,您的演技可真好,都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把傭兵團的團長繼續蒙在鼓裏,把他騙得團團轉,讓他可憐巴巴地哀求一個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