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姜玉郎頓時後退了一步, 瞪大了眼睛,望向了身前的友人。

謝欲晚何時說話如此直白了?

他喃喃自語,面色有了苦惱, 蹙了眉:“從前你不還同我說, 家中情況特殊, 不會迎娶高門女子嗎?小婳雖然是庶女,但也是我的姊妹。莫非......”

姜玉郎後退一步,面露不忍:“你竟要未娶妻,先將小婳迎為妾嗎?這般醜事, 不可,不可, 父親不會答應的。”

許久, 卻也未見友人說話,姜玉郎擡眸, 就看見謝欲晚面色平靜, 依舊看著小婳離去的方向。

姜玉郎心一怔,他怎麽覺得, 看著模樣, 謝兄這一次,像是認真的。

就在他惶然不知如何開口之際,只聽見一道淡淡的男聲:“誰同你說,是妾?”說完這一句, 原本同他說好一起去觀賞孤本的青年,就淡淡地走過他, 未停留一瞬, 向遠處而去。

就好似,今日只是來走個過場。

姜玉郎口中的話被堵住, 看著友人離去的方向,他將手中的扇子甩了又甩。

不是妾,那是......妻?

姜玉郎忙搖了搖頭,謝欲晚和小婳成婚,這般事情,他不敢想。在門前獨自呆愣了數刻,姜玉郎還是同之前一般搖了搖頭,謝兄和小婳,他不能敢想。

邁開步子,他眸中的訝異褪去大半,換做一股擔憂。

若謝欲晚欲求娶小婳的事情為真,彼時消息傳到玉瑩耳中,玉瑩當是會傷心欲絕。他輕嘆一口氣,玉瑩追了謝兄數年,謝兄怎如此鐵石心腸。

當年在書院之時,玉瑩雖然年輕氣盛,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到底是因為玉瑩太過愛慕謝兄。現在想想,全因當時玉瑩太過年幼,不懂黑白,才做下了那些錯事。

可自那件事情之後,謝兄再也沒有正視過玉瑩一眼了。這些年玉瑩的難受,他看在眼中,也心疼地緊。這才趁謝兄上任丞相,告假這幾月,借之前的恩情,讓謝兄來為府中公子小姐授課。

卻不想,今日謝兄同他說,他想迎娶小婳。

他知謝兄應是看中了小婳那副好皮囊,但單論皮囊,玉瑩又哪裏比小婳差,這還真是,造化弄人。

*

另一邊。

姜婳怔然望著水中的魚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她側身,發現是三兩丫鬟。她望了一眼,沒太在意,又去看水中的魚。

卻聽見身後傳來的嬉笑聲。

“我們姐妹當是誰,原來是三小姐呀,哎呀,這一月的帕子繡好了嗎?”

另一個衣著稍精致些的丫鬟輕聲一笑,拍了拍身旁的姐妹:“春沈,勿要再胡言。”雖是這麽說,她的眼眸,也在上下打量著身前一身素衣的人。

見到姜婳洗的發白的衣袖時,也不由偏頭笑了一聲。

姜婳眸很平靜,轉身望向面前的幾個丫鬟。

如她所想,她一個都不認識。她垂下眸,想了一瞬,前世她是否遇上了這些丫鬟。太久遠的記憶,她花了好一會才想起來。

似乎是快要遇上的時候,她避開了。

適才她心中想著如何離謝欲晚遠些,便也沒太注意,又在這亭子中停了片刻,這才遇上了。

此時,她望著面前這些丫鬟,將她們肆意輕視的目光盡收眼底。她淡然立在原地,沒說什麽,同平常一般,轉身離開。

丫鬟們互相相望了一瞬,又一個個捂嘴笑了起來,倒也沒有將這當做一個多大的樂子,只是轉身,就挽著手,走了。

十年未回來,但這姜府的路,她卻沒有絲毫的陌生。

她像往常一般,低垂著頭,向自己院子的方向走。路上又遇上了兩三人,她們待她的態度,無不是嫌惡,輕視,遇見她,先是要嘲笑一番,再恍若什麽臟東西一般走開。

前世她看著這些,心會有些隱隱的痛。

但現在看著,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剛重生,就遇見了謝欲晚,掩飾前世的痕跡,已經花費了她大半力氣,她實在沒有再有心思同旁人計較。

她低垂著頭,沒太管顧周圍。

直到被一道衣袖攔下——

她擡眸望去,眼神定在那一張熟悉的臉上,杏眼薄唇,眉梢含笑,是希蕓,姜玉瑩奶媽的孩子,也是姜玉瑩院中的大丫鬟。

上一世,希蕓隨著姜玉瑩一同出嫁,最後上了王家姑爺的床,懷了身孕。姜玉瑩知曉後,讓她在雪地中跪了一日一夜,府中打探消息的人說,那白雪,都成了一灘灘血水。最後,希蕓難產,一屍兩命。

她總是會想到善惡有報四個字。

故而此時希蕓揪住她衣袖,直接將她推到一旁時,她沒有掙紮。

“砰——”地一聲,她摔到了柱子上。她聽見希蕓尖著嗓音,斥責:“誰許你去見謝大人的,我家小姐一早便同你說了,讓你這般臟物,不要去謝大人身前晃蕩。”

說著,希蕓掐起她的臉,眼中閃過了一絲艷羨。隨後冷著臉,刻薄道:“一張狐媚的臉罷了,是想又如你姨娘一般,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