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釀好了酒, 兩個人將酒埋在了梨花樹下。

挖土的時候,樹上還是不停地有梨花落下來,姜婳擡眸, 入目還是一片雪白。她輕輕地望了一眼, 隨後用手將土拍緊。

晨蓮端來一盆幹凈的水, 讓他們凈手。

是銅盆,並不大。

姜婳望向身前青年那一身青色的長袍,眨了眨眼,隨後將手放入了銅盆之中。

沾了少許土的手被冰涼的井水浸沒, 姜婳手指輕微地在水中浮動了幾下,將手打濕了, 再用一旁的皂角洗了一遍手, 再用清水沖幹凈。

等她擡起頭,青年已經自然地拿幹凈的帕子為她擦拭手。

不遠處, 橘糖終於收拾好了心情打開了門, 然後擡眸便看見了這樣的一幕。她遲疑地望了許久,又輕輕地掩上了門。

她惶然地望著屋子中簡陋的一切, 有些茫然地癱坐在地上。

她不知曉事情為何變變成這樣。

她也不知道她要如何做。

這一世公子和小姐從這裏開始, 究竟又有什麽不同?

屋外。

姜婳擦幹凈了手,望向了橘糖所在的屋子。

適才她看見了屋子開的那條縫,再擡頭時,發現橘糖並沒有出來。她有些擔憂, 垂頭輕聲問道:“謝欲晚,為什麽橘糖和晨蓮關系不好?”

雖然不知道橘糖的情緒是否同晨蓮有關, 但是先問一下總是沒錯的。

青年眸淡了一瞬, 輕聲道:“因為寒蟬。”

他擡頭,看見少女微微睜大的眼, 就知曉她想到了別的地方。他有些無奈,解釋道:“因為從前晨蓮總是想殺了寒蟬,橘糖不知始末,便很氣憤。幾次下來,同晨蓮關系就不好了。”

青年聲音清淡,夾雜著些許的無奈。

姜婳紅了臉,否認自己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地方。她眸中含著一絲擔憂望向門,她其實明白為何寒蟬和晨蓮都未將事情同橘糖講清楚,但是......

謝欲晚淡淡垂著眸,溫聲道:“不用擔心,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解決便好。”

“可是橘糖今日......”姜婳有一分猶豫。

便是連上一世,她都未看橘糖如此哭過。

謝欲晚怔了一瞬,可能因為他見過了。他定眸望著面前的人,一些回憶清晰地映在眼前。

她溺水身亡後,橘糖流了許多日的淚。每日見到他時,都是一雙通紅的眼。

就和適才一樣。

青年平靜地看了一眼橘糖所在的方向,溫聲道:“到了午膳的時間,若是擔心,可以去看看。”

姜婳點點頭。

*

遠處樹上。

寒蟬一直望著橘糖的方向。

他聽見了公子同小姐的對話,但心中明白,橘糖此般絕對不是因為晨蓮。橘糖因為他對晨蓮所生的‘憎恨’,最多也就表現在那方小小的冊子上了。

但是如若不是因為晨蓮,是因為什麽?

因為公子入獄?寒蟬並不覺得。

*

小院歲月靜好。

宮中亂作一團。

幾位皇子都在殿前等待著,其中三皇子和五皇子對峙著,在太子來之後,視線一同望向太子。

林家的事情出來之後,這個幾番被廢又幾番被封,看似手中毫無權勢的太子進入他們視野。靜王府這幾日和林家鬥得焦頭爛額,但朝堂中誰都清楚,僅憑林家,如何能與靜王府相爭,這其中一定有三皇子的手筆。

徐宴時安靜地坐在角落。

一眾宮妃散落在殿中,一旁的小太監進進出出。三皇子和五皇子對視了一眼,隨後望向了角落處。

龍床前。

太子焦急地看著跪了一地的禦醫,只見禦醫們一個個對他搖頭。他甩了甩衣袖,憤怒道:“一群庸醫。”

被喚作‘庸醫’的太醫們齊齊跪下。

他們診脈了許久,都未診脈出這一次天子是因何而吐血,看著看著天子久病不醒,他們只能說是之前的舊疾。

這時,天子已經整整昏迷了一日。

雖然還未下吩咐,但是該有的準備下面的人都在做了。

太子望向屏風後的數位兄弟和宮妃,看向一旁的大太監:“出宮去請謝丞相,便說父皇垂危......”

大太監應聲,出了宮殿,心中卻嘆了口氣。

哪裏有這麽容易,丞相那封辭呈還在禦書房的案幾上放著,天子看了數次也未批下,最後只能給丞相放了數月的假。

司家的事情草草而過,天子謀劃的東西也未得到,林家的事情敗露,靜王府被暴露在明面上。天子那日多半是知曉消息,氣急攻心,才昏迷了過去。

*

莫懷敲開門,稟報下面傳來的消息。

屋內,青年持著書,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壓在書頁上,將其折好,再翻頁,聽見莫懷說了兩三句後,他平靜道:“姜家那邊沒動作嗎?”

莫懷搖頭:“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人蠢蠢欲動,林家和靜王府最近一直在互相尋絆子。但是司家和姜家還有我們已知勢力的那幾家一直都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