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姜婳一怔, 心中還有什麽不明白,她別過臉,輕聲道了一句‘無賴’。她側頭想著什麽事情, 他也就安靜地抱著她, 修長骨節分明的手順著她的頭梳理著她的發絲。

許久兩個人都安靜著, 青年白皙的指尖纏著少女烏黑的發絲。姜婳本來側著臉,漸而轉身時,將頭放在了青年的肩膀上。依舊是她熟悉的雪衣,有一種淡淡的清香, 像是六月清晨的露珠。

她感覺自己的發絲一直被輕微地波動,心中湧起的復雜情緒讓她有些說不出話。她想了許久, 張口咬了一口青年的肩膀。但因為力道用得輕, 自然也咬不到人,只咬住了青年身上的雪衣。

昨夜才說了那些話, 又有這些日的鋪墊在前, 即便她應該是有點生氣的,但是也說不出什麽太重的話了。她伸手將人抱緊, 感受青年的身體僵了一瞬, 在這分僵硬中,她才發現謝欲晚亦是忐忑的。

如此直白地同她說出這些話,他的心中其實還是忐忑的。只是這已經是他能夠等到的最好的時機了,姜婳一時間不知如何描述心中的感覺, 只覺得心底又酸又澀。她始終不明白,他為何能一聲不吭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等著青年這一瞬的僵硬過去, 才輕聲開了口:“約法三章第四條, 這種事情以後要告訴我。”

其實也不是要什麽承諾,只是少女感受著心中那些又酸又澀的情緒, 覺得這一次就算了吧。昨日剛剛應了某人的成婚,這一次就算了吧。她要怎麽又以何立場去苛責他一心為她的過往呢。

青年靜默許久,才輕聲在她耳邊道:“不生氣了嗎?”

姜婳有些被逗笑,但還是忍住了,聲音中帶了三分哀怨:“你原來也知道我知道了會生氣?”

明白她沒有生氣後,謝欲晚垂了眸,聲音又低了些:“知道,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訴你。”

......

少女輕鼓了臉,伸手掐住了青年的臉,輕聲道:“夫子真的時時刻刻都在教導學生。”

青年彎眸,牽住她的手,抵住她的額頭,聲音溫柔清冽:“那今日教的什麽?”

清晨的光順著窗台映入,照亮少女姣好的容顏,她感受著身旁之人的溫熱,輕笑著道:“夫子今日教導學生什麽叫‘得寸進尺’、‘得寸進丈’、‘得寸進千丈’。”

謝欲晚低聲一笑:“那他可真是學識過人,雪之此生都只聽過‘得寸進尺’。”說完,他親昵地吻了上去,不同於尋常,這個吻格外地輕,像是雪一片一片落在少女的脖頸,輕悠悠地,如雪白的羽毛一般。

姜婳手輕輕錘著,被吻得有些受不了,她不知道謝欲晚哪裏學了這些‘下流’法子,卻還是在眸中漾起了笑。

清晨,兩個人‘打鬧’的聲音像是日午的蟬,他們在陽光之下相愛。

*

用過早膳之後,兩個人換好了衣衫,一同去了香房。

季窈淳什麽都沒有問,只是安心地用著兩個兒女打了一日的下手。香房內比外面稍熱些,姜婳看著自己被汗浸濕的手帕,疑惑地望向一旁的謝欲晚。他明明離香爐離得比誰都近,但是一身雪衣就是幹幹凈凈的。

這真的不正常吧。

姜婳一邊想著要給謝欲晚請個大夫,一邊做著香房中的事情。她看著香房中的擺置,在心中完善著自己預設的圖紙。

一日就這樣過去了。

從香房出來的時候,姜婳看向身旁的青年,雖然他說了這幾日他都在山上陪她,但是天子崩了,皇宮中應該一片亂,他真的不需要下山去看看嗎?

她輕輕地用手指滑了滑他的手,夜幕之下,擡眼能夠看見星星。姜婳停在一處,決定同謝欲晚好好聊聊。還未說什麽,青年突然捂住她的眼睛。

她尚未反應過來,片刻之後,煙火的炸裂聲在她耳旁響起。

“砰——”

青年將手從她的眼睛下移開,少女擡眸那一瞬間,滿目燦爛。星光同煙火交雜在一起,在交匯絢爛之處,月色同燭火一起映出一方小小的秋千。

就是很簡單的那種秋千,在兩棵樹之間,垂下兩根長長的繩子,中間綁了一個紅棕色的木板。

即便是夏日,山間的風也很清涼,拂過少女的長發,也拂過那方簡陋的秋千。那秋千那麽簡陋,一看就是謝欲晚自己做的。姜婳怔怔地看著,不知道那秋千和煙火都是什麽時候準備的,明明這些日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在一起。

姜婳怔了許久,同山間溫柔的風一起。片刻之後,煙火落幕,她擡眸重新能夠看見星空。青年的聲音適時在她耳旁響起:“雖然不太好看,但是要試一試嗎?”

他未聽見她應聲,但是在他準備開口的下一瞬,少女直接轉過了身,踮起腳親了他一口,歪著頭道:“報酬。”

他看著少女提著裙擺,向著那個簡陋的秋千跑去,很開心的模樣。他也跟了上去,兩個人在山間奔跑著,旁邊是青年一早準備好的燈,一步步映亮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