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秋天的飛蛾撲火

余晏寧低著頭,坐在那裏沒有動。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嘆了一口氣,轉身朝著自己的書房裏走去,窸窸窣窣了好半天才拿著一個餅幹盒子走了出來。

這餅幹盒子看上去很有些年頭了,邊緣已經生了銹。

余晏寧撥了好幾下,都沒有打開。

“余教授, 讓我來試試吧!”一旁的齊桓說著,從口袋了掏出了一串鑰匙。

在那鑰匙上頭,掛著一個指甲鉗,他從余晏寧手中接過生銹的餅幹盒,再用指甲鉗上磨指甲的刀翹了翹,餅幹盒打開了。

裏頭東西不少,看上去亂糟糟的。

有很多照片,還有很多用紙條寫著的小詩,以及一塊棕色的皮帶的手表。

余晏寧沒有解釋,但沈珂同齊桓都明白,這大概是他同張思佳被塵封起來的過往。

齊桓將餅幹盒還給了余晏寧,余晏寧說了一句謝謝。

又在盒子裏翻了翻,翻出了一張照片來。

他的手有些輕顫,但還是將那張照片放在了茶幾上,同沈珂拿過來的那張並排放在了一起。

“就是這個了。”

沈珂同齊桓湊過去一看,皆是心中復雜無比。

照片裏的張思佳,就穿著錄像裏的那條紅底子起白色波點的長袖連衣裙,這種波點是經典款,從上個世紀到現在,一直都經久不衰。

余晏寧的小樓是白色的,二樓有一個伸出來的半圓形的陽台,張思佳就坐在欄杆上。

照片的背景顏色很素凈, 看上去同黑白的差不離, 唯獨張思佳鮮紅如火, 搭配著她那十幾歲滿是膠原蛋白的少女面孔, 整個人突出得像是要從照片裏沖出來。

她對著鏡頭在笑。

頭發用一條紅色的發帶紮成了高馬尾, 有風吹過, 垂下來的紅色發帶被風吹了起來。

照片是靜止的,但是任何人一看,都仿佛能夠感覺到這個女孩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一般,隨時都可能一躍而下。

“她說想要拍一張和小樓的合照,讓我退遠一些,將整個樓房都拍下來。我往後退到了小院的門口。她開始是站在欄杆後頭的,突然之間爬上去還嚇了我一跳。”

“但是我時候沒有想到她要做什麽。雖然只是二樓,但是因為小別墅的緣故,層高很高,她又從更高的欄杆上跳下來的,這的是要出大事的!”

“幸虧我喜歡種花草,小院裏沒有鋪地面,她跳下來之後,只是崴了腳。”

“我當時整個人魂都要嚇沒了,也是這一次我知道思佳生病了。那會兒去看心理醫生的人很少,一提起抑郁症像是神經病一樣,但是國外很常見。”

沈珂聽到這裏,忍不住出聲道,“你給她介紹了心理醫生,是誰?”

余晏寧一愣, 一個名字脫口而出,“許清儒,你應該認識的,就是我們南江大學心理系的教授。他是我的好朋友,而且人品很好。思佳在他那裏看了一段時間,就調整過來了。”

許清儒沈珂的確是知道,她還聽過他的課程。

許清儒自己並沒有心理診所,平時也不看病人,他是搞理論研究的,一心在大學裏教書。

“思佳好了之後,我跟壬娜結婚了。她後來也有了男朋友,我們就不怎麽聯系了。再後來見面,是她去南江都市報實習的時候,受了傷。”

“我聽許清儒說她的抑郁症加重了,就去看了她。那時候她的情況看起來的確不大好,像是信仰被擊碎了一樣。我去的時候,她男朋友在,我就把鮮花還有水果放到了護士站,然後走了。”

沈珂仔細的聽著,這應該就是柳遠明遭遇的那場報復,柳遠明腳受傷嚴重,雖然還能夠繼續行走,但是做不了什麽跑跳的動作,或者是長時間的行走。

就因為這個變故,他再也沒有辦法做調查記者了。

“再後來見思佳,就是這一回了。她來學校找我,告訴我她要結婚了。”

“思佳說她已經都放下了,未婚夫和他的家人都對她很好。還說她的工作也順利。”

余晏寧將手指放在了那張路燈下的照片上,神情復雜的說道,“這算是告別吧,我也沒有想到,會被人拍下來了。”

余晏寧說得十分坦然,看上去不似作偽。

“你對張思佳的事情記得很清楚,一看照片就知道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余晏寧聽著沈珂地提問,微微一怔,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沈珂的言下之意。

有些惱怒,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說道,“因為我對她心存愧疚,尤其是在她去世了之後。如果不是我的話,思佳就不會得抑郁症,最後也不會自殺了。”

“有時候午夜夢回,我時常在想,在哪個時間節點,我做出了細微的改變,會不會思佳就不會死了。思佳在我的人生當中非常的特殊,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