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蕭衍行最大的性格特征, 便是擅長隱忍。為了避開政鬥韜光養晦,他可以狠得下心裝瘋賣傻,忍受天下恥笑。此時自然也不可能為一時沖動, 去做趁人之危的事。

幽幽地嘆了口氣,他將有些濕氣的布丟到了腳踏板上,轉頭將王姝挪到床裏去。

放下時, 這丫頭的一只手還拽住了他頭發。

手勁兒挺大,扯得他頭皮一麻。

蕭衍行將頭發從她手心裏摳出來,忍不住掐了掐王姝的臉頰肉。被她拍了手揮開也沒生氣, 笑了笑,起身吹滅了屋中的蠟燭。克制地在她身側躺下來。

夜色深沉, 月光透過紗窗照進屋子, 靜謐無聲。

一天一夜沒歇息也確實是身心俱疲。本以為身體躁動會難以入睡,結果聽著耳畔王姝平緩的呼吸聲,嗅著她身上暖香的氣息, 他也很快陷入了夢鄉。

次日, 天將明,他便起身去了北郊。

這次繞道兒過來。主要是為了來看一眼王姝。確定這姑娘沒出事, 他自然就要立即去忙正事兒。

北郊那麽多災民還沒有妥善安頓, 程明思也下落不明。蕭承煥的人還在江南三州徘徊,秘密截殺南下治水的朝廷命官。為了杜絕他失職貪墨的消息傳回京城, 已不少人受害。事情越拖越大, 蕭衍行必須要親自出面, 盡快與江南知州何世潤見上一面。

此次南下之前,蕭衍行已經命人提前與何世潤遞過消息。

說到江南知州何世潤, 此人出身平南侯府,性情耿直又頗有氣性。早年與韓家是有些交情的。當初蕭衍行被廢除儲君之位, 這位還曾上奏聖聽奏請老皇帝收回成命。直言太子乃明君之相,若能得登大寶,必將青出於藍。如此直言不諱的上奏,差點沒被老皇帝給打瘸。

後來若非平南侯和宮中德妃聯手請罪,保住了他,他怕是也要以太子一黨論處。但即便平南侯和德妃出手,何世潤依舊被踢出了京城,如今在江南任知州。

雖然不是特別有功績的能臣,但何世潤為人還算正派。

這半年來江南水患嚴重,何世潤正忙著安置災民,人正在湖州。

蕭衍行離開的時候王姝還沒醒,王姝這一覺睡得非常沉。她已有小半個月沒有睡得這般踏實了。趕路的時候不敢睡,前些時候是心裏壓著的事情太多。昨夜不知是蕭衍行來了比較有安全感,還是當真累得收不住,她仿佛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從榻上坐起身,窗外天色大亮。她伸手摸了摸身側,早已涼透了。喜鵲推開門躡手躡腳地進來,見她醒了趕忙去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王姝咕嚕嚕喝下去,問了一嘴:“爺人呢?”

“回主子,主子爺一大早便離開了。”睡了踏實的一覺,王姝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了不少。喜鵲一邊替王姝拿來了衣裳一邊扶著她起身,“這會兒可是要洗漱?”

走了?王姝一愣,沒想到蕭衍行就是過來歇一夜。

“嗯。”她點點頭,“你不用替我穿,我自己來,你下去多弄些吃食上來。”

睡得好,腸胃也仿佛復蘇了,突然覺得肚子餓得厲害。

喜鵲不敢耽擱,叫了小二送水上樓,自己則將一大早做好的吃食盛出來端上去。

王姝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坐在銅鏡前塗抹膏子。

說來,這銅鏡還是喜鵲從蕭家帶出來的,清晰度能遠超外頭商鋪買的。王姝慢慢地往臉頰上抹梨花膏,忽然發現了脖子根一塊紅印子。不疼不癢的,她拿手指搓了搓,那紅印子沒消失。她心道這也不是蚊子出沒的天氣啊,怎地會有這麽大一塊紅印子?

心裏正猜測是什麽東西,難道是過敏?

扒開衣領一看,王姝整個人就僵住了。

脖子根確實只有一塊,但這鎖骨以下連著肩頸這處還有好幾個很深的紅印子。有的不止是紅,已經紅得泛紫。臉頰熱度一點點蔓延上來,她燒得耳朵都紅了。

再傻的傻白甜也騙不了自己。這個天氣哪有什麽蚊子?這肯定是某個姓蕭的衣冠禽獸給吸的!

她臉上姹紫千紅的十分好看。想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前。她很懷疑。一面覺得蕭衍行那樣清風朗月一言九鼎的人,絕對不會幹這種出爾反爾的事。一面又覺得他種都種了草莓,別的地方指不定也有。於是鬼鬼祟祟地躲到屏風後頭去……

……特麽的她的兔子尖尖都腫了!

喜鵲不知何時跟過來,默默地站在她身後,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喜鵲心裏十分猶豫,要不要告訴自己正在生氣的主子她脖子後面、肩胛骨上也有啊……

王姝生了好一會兒氣,心裏對蕭衍行這家夥的偉光正印象一個早上就全面崩塌了。

說好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男人確實沒有一個好東西,衣冠禽獸的蕭衍行手指撫了撫唇,心情十分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