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安,江瑟

車子開入停車場時, 江瑟遠遠地便看見站在電梯間外的男人。

依舊是電視上穿著的那套西裝。

淺灰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裝外套,挺括熨帖的西褲裹著修長而充滿力量的腿。

車燈打過來的時候, 他掀眸看了過來。

一張英俊冷硬得過分的臉被光打亮。

深邃的眉眼、格外立挺的鼻梁以及凜冽的下頜都在勾勒著令人充滿征服欲的曲線。

江瑟下車,慢慢朝他走。

她圍了條厚厚的白色圍巾,尖尖的下頜藏了一截在圍巾裏, 過肩的長發蓬松散落,愈發顯得那張臉又小又白。

江瑟走近了才發覺陸懷硯摘了眼鏡, 難怪落她身上的目光比往常要沉一些。

陸懷硯看著她被凍得微微發紅的鼻尖, “冷?”

江瑟穿著毛衣和大衣,不覺冷。

反倒是他, 只著了一件單薄的襯衣和西裝, 襯衣上端松了顆紐扣, 衣領上方喉結突兀橫出, 隨著他說話一提一沉。

“不冷。”

她微冷的聲音困在厚重的圍巾裏,帶了點兒甕氣。

陸懷硯視線下壓,掃了眼那條厚得像棉絮的圍巾, 問了聲:“別人給織的圍巾?”

江瑟“嗯”了聲,竟然脾氣很好地扯了句家常:“我媽織的。”

他們這樣的人,從小就有專門的私助采購服飾。

江瑟從前戴的圍巾都是某奢牌的山羊絨圍巾, 還是頭一回見她戴這種普通而厚實的圍巾。

倒是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圍巾。

進門的頭一件事便是將圍巾小心取下,掛上玄關的衣帽架。

套房裏開著暖氣, 江瑟把大衣脫了, 才換上室內鞋進去。這鞋上回來的時候還沒有, 想來是陸懷硯專門讓管家備的。

客廳的大理石桌幾擺著個制作精良的手提木箱, 箱子朝上的那面雕刻著一頂皇冠, 皇冠底下鋪著一層山茶花。

那是歐洲一家古老拍賣場的專用圖騰,拍賣場每年只辦兩場拍賣會,受邀人無一不是身份尊貴之人。

陸懷硯站在玄關與客廳的交界處,下頜微擡,點了點桌幾上的手提箱,說:“自己打開看,我去換衣服。”

江瑟聞言擡眸看他。

她的眼眸很黑,眸底深處似有漩渦,將水晶燈掉落下的光一縷一縷吸收殆盡。

陸懷硯盯著她看了眼,輕笑:“抽了煙,衣服有味兒。”

江瑟收回眼。

先前不管在電梯還是進玄關,他都隔著一段距離,原來是怕熏著她了。

夜裏車少,她過來得很快,但也有將近二十分鐘。

那二十分鐘他怎麽不換衣服?

偏要在她來了酒店後才換?

進去臥室的男人徑直往更衣室走,脫下外套時,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沒忍住一哂。

問那姑娘想不想看禮物時,他不過是想尋個借口同她視頻。

哪裏料到,深更半夜的,她竟是直接過來了。

女孩溫雅的聲音伴著電流傳來時,他那具將近二十四小時不曾歇息且在酒精浸泡了一整夜的身體莫名亢.奮。

吹了將近二十分鐘的冷風,才生生壓下血液裏肆虐的劣根性。

陸懷硯換了套純黑的休閑服,出來時,江瑟已經打開了手提箱。

箱子裏嵌著三瓶古董酒,一瓶威士忌,一瓶伏特加還有一瓶龍舌蘭。

她伸手拿出放在最左側的威士忌。

澄澈的仿佛融著碎金的酒液裝在純手工打造的水晶瓶身裏,輕輕一搖晃便露出了鑲滿瓶底的鉆石。

這些古董酒有價無市,不僅酒貴,瓶身本身也是珍貴的珠寶藝術品。

一瓶便能抵北城一套屋子了。

這樣的酒多是用來收藏,陸懷硯卻從吧台裏摸出一個調酒壺,遞給江瑟,說:“1869年的雪克壺,要玩兒嗎?”

這雪克壺是拍賣場送的,由純銀與鉑金合造而成,外觀優美,像拉長半截的甕。

“‘巴黎人’?”江瑟對這雪克壺的興趣比那幾瓶昂貴的古董酒要濃厚,“洗幹凈了嗎?”

陸懷硯笑:“不洗幹凈拍賣場敢送我手裏?”

江瑟聞言便摘下手套,去拆那個雪克壺。

雪克壺是最早的兩片式,沒有過濾芯,調起酒來比現代的調酒壺要更難些。

江瑟向來喜歡挑戰,打開三瓶古董酒後,便自顧去了吧台,抱出個裝著冰塊的冰桶,桶裏斜插著根金屬冰錐。

她調酒的動作很優雅,沒有浮誇的炫技,纖長白皙的指握住雪克壺時,總有種握著情人手的溫柔。

三種酒液混出了一種極淺的金色,像薄曦落在江面的顏色。

酒液從雪克壺傾泄而出時,宛若一條細長的絲帶,從容地不疾不徐地在水晶杯陷落。

陸懷硯的目光從江瑟冷感的帶著病態白的手指一寸一寸挪至她專注的眉眼。

她似無所覺,拿起冰錐猛力刺碎冰塊,從中夾起一塊冰丟進水晶杯,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