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雖為螢蟲之光,仍欲同皓月爭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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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科爾的狀態看起來非常的不對勁,

只需要一眼,姜綺就能夠得出這樣的結論。

青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唇邊噙著笑意, 眼尾的那一抹紅顯的他看上去愈發的魅人。而眼下, 這青年正朝著姜綺伸展開手臂, 聲音裏帶了一點點的喑啞,比海妖的歌聲海妖還要來的更為蠱惑。

“母神……”他說,“過來,讓我抱抱您……”

月蝶的笑容看上去是如此的美麗又無害,讓人覺得若是拒絕了來自於他的、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請求, 那才當真是一件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

然而姜綺卻像是一塊亙古不化的堅冰一樣,看起來絲毫不為所動。

“科科爾。”姜綺問,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是, 我知道。”科科爾注視著姜綺,眉眼含笑, “這誠然已經是冒犯,我之後自然會為了自己的妄為向您請罪,但是現在……”

姜綺的眼前投下了一片陰影, 而她已經被摟入一個懷抱當中, 隨後輕輕的壓倒在了花海上, 鼻翼間盡是馥郁的花香。

那花香初聞的時候尚且還會為之驚艷, 然而時間一久, 便會因為被如此濃郁的花香包裹, 而開始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了起來。仿佛身體當中的每一根血管裏都充斥滿了這樣的花香,幾乎要被完全的包裹與占據。

“我會很克制很克制的。”科科爾在她的耳邊低聲說, 溫熱的氣息擦過姜綺的耳垂, 讓她皺著眉朝著一側偏了偏頭, “但是,這個時候我真的很難控制住自己。……我抱一抱,就抱抱您便好,母神。”

“請您……原諒我的失態。”

粉色的發從青年的身上垂落了下來,青年身後舒展開一對美麗的蝶翼。那蝶翼輕輕的舒張,隨後蓋下,像是形成了一個私密的牢籠。

科科爾將頭埋在姜綺的頸窩處,發出了非常滿足的喟嘆,仿佛一直都缺失的某個部分終於被補全,他得以從中得到某種慰藉。

然而姜綺卻皺了皺眉。

因為離的這樣的近的關系,她於是便嗅到了那隱藏在濃郁花香下的另外的味道。那是腥甜的血,在如此的環境當中仿佛也便跟著一並沾染上了花香,可是依舊無法掩藏其作為“血液”的本質。

那味道仿佛就近在她的身邊,於是姜綺稍稍的偏了偏頭,看見了虛虛的壓在自己身上的科科爾從袖子當中露出來的那一截手臂。

深綠色的荊棘像是鎖鏈和鐐銬,將科科爾緊緊的束縛。荊棘上生長出來的倒刺深深的紮入了科科爾的身體,星星點點的血跡從其下湧了出來——而這也是姜綺所嗅到的血腥味的來源。

她開始覺得不對了。

少女推了推科科爾,並沒有費什麽力氣的就將他給撂倒。青年的重量輕的有些不可思議,像是一片羽毛,又或者是……一只蝴蝶,仿佛只需要用手拂一拂,便會在指間破碎。

姜綺坐起身。

於是這個時候她便能夠看到,原來一直都有綠色的粗壯的荊棘從那些花海當中偷偷的衍生出來,捆綁住了科科爾的手腕和腳踝,將他能夠動作的範圍限制在一個非常小的範圍內。

甚至因為科科爾方才那想要靠近抱住她的動作,牽扯動了這些荊棘的藤蔓,讓他身上原本就已經非常嶙峋的傷口變的更為的密集,也才到了那些血腥味連花香都已經沒有辦法將其完全的遮蓋住、而是被姜綺給發覺了的程度。

“科科爾。”姜綺說,“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漂亮的青年仰著面沖她笑:“哎呀,被您發現了。”

科科爾非常惋惜的道:“如您所見的這樣……”

“我是不能夠離開夢櫻匣裏的。”

科科爾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只月蝶。

他誕生的時候,異種尚且還是這個世界的主人。烈陽永恒的高懸於空,就像是神//主的權柄,以及天空之城的統治一樣,仿佛永遠都不會墜落。

光明籠罩著整片大陸,不容許任何的陰霾存在。哪怕是一點最微小的“錯誤”都將會成為被【清除】的理由,他們要主的光輝與白晝永存,一個生命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便會被判定。

這即是,在【白晝紀元】所持續的統治時間當中,這篇大陸上運行的規則。盡管天空之城當中生有著羽翼的種族們認為這是一種足夠寬容和溫柔的統治法則,因為他們分明善待著一切“擁有資格”活下去的生靈,然而被這一份所謂的“善意”籠罩的生命們顯然並不這樣想。

這並非是“溫柔”,更不會被認為真的是什麽“善意”。沒有誰能夠接受自己——又或者是自己的親長、摯愛、友人,又或者是其他的一切有關系的人,因為這種根本不知標準的、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要被根除。

可是天空之城據有整個世界,其中所居住的異種們在烈陽之主的恩榮下,更是擁有著不可戰勝、無法抵擋的可怕力量。即便是單體作戰能力最為強勁的龍族,在五翼的仲裁者、又或者是六翼的異種軍隊的面前,也只能含恨敗亡。